她定了定神,緩了下還在發痛的掌心,向甄父走近了一些,眸中散發森森寒意:“女兒今日有如此能耐,還得感謝父親為女兒尋得這門好親事啊。”
甄棠如今是翊王妃,即便景昭辰已經不是太子,可他仍是皇親國戚,依着這個身份,她笃定甄父不敢拿她怎樣。
“反了天了!”甄父又羞又惱,揚手便要掌掴下去,卻被一股力道牢牢制住手腕。
青玄擋在甄棠身前,右手扣住甄父,對付這種人她甚至用不上五分力道。
甄棠眼中的寒意融了一抹戲谑的笑:“父親當真以為攔得住我?若真要将女兒扣在府中,不怕那人深夜登門?”
那人是誰,彼此心知肚明。
甄父心中升起一股寒意,不敢回應。
在甄棠的示意下,青玄松開了手,甄父氣急攻心加上心中驚懼,竟然腳下不穩跌坐在地,隻能不甘心地看着甄棠一行三人擡步離去。
甄棠走到甄元霖面前,蹲下身,看着仍在哀嚎的甄元霖,歎了一口氣:“你說的對,我的确被夫家休了,你要去京城國子監的夢想碎裂了,這可怎麼辦。”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甄府。
這個地方,她往後再也不想回來了。
“什麼,她…她被休了?”甄棠離開了,甄父捂着臉頰顫.抖着起身,想到方才她留下的最後那句話,頓時驚慌起來。
皇族中怎麼還會有休妻這一說,即便是不得夫君寵愛,往往都是給處僻靜的宅院,任由女方孤獨終老罷了,難道真的是因為那個武功高強的小白臉?
可若是甄棠真的紅杏出牆,皇後娘娘又怎麼容得下她活命?
甄父思來想去許久,不可,得趕緊給皇後娘娘的人傳信,不能因她一人,拖累整個甄家!
“快來人!甄父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身,朝外喊道。
然而劉媽卻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老爺!有人闖進了大門,說是要尋大小姐!”
……
“姑娘,從城裡到花溪鎮,就算腳程快的話,一來一回怎麼都也要到晚上,您若是不着急的話,這套車馬不如租一日,明日這個時辰您還回來便可。”
“租金也不貴,押三付一,統共四十五兩銀子。”車馬行掌櫃噼裡啪啦打着算盤,對甄棠道。
“好,那便這套。”
甄棠說完,從錢袋中拿出一張銀票遞過去:“若是多租幾日,租金便從這裡面扣除。”
車馬行老闆歡天喜地地接過這張大額銀票,将車門鑰匙和木牌交給甄棠:“您一看便是爽快人,好說好說,屆時我給您優惠一些。”
蘭芝打開車門扶着甄棠上了車,告知了青玄路線,她執起缰繩,籲了一聲,馬車便出了渝州城門往南邊的花溪村而行。
途徑城中十字大街時,初夏的暖風驟起,吹動街邊的幡子迎風而展,恰巧遮擋住對向而行二人的視線。
長街寬闊,行人如織,他們都沒有看到兩輛駛向相反的方向馬車,就這麼恰巧錯過。
出了城門是平坦的官道,馬車跑起來極其通暢,行駛了約一個時辰,從官道的岔路口轉向山道,路面變得狹窄,也有些崎岖不平。
甄棠将小木箱放好,撩開車簾若有所思地看向外面。
花溪鎮是外祖居住的小鎮,依山傍水,景緻頗為好看。
幼時的她時常生病,父親為了尋找出路整日請人吃酒,喝得酩酊大醉是常态,母親還要照料剛出生的甄元霖,無暇看管她,便将她放在外祖家養着,一養便是許多年,直至三年前外祖父和外祖母雙雙過世,她才被父母接回渝州城。
甄棠曾天真的認為,父母對她至少稍稍有些愧疚,不曾想竟是因為她的命格于他有益,才裝出這番假惺惺的模樣。
“姑娘,您嫁到京城日子過得如何,夫家待您和善嗎?”
蘭芝看着望向窗外的大小姐,她的容貌仍舊那麼好看,時隔八個月再見,那張溫婉傾城的面容添了些許不一樣的東西。
是她不曾見過的鋒芒和淩厲。
甄棠從記憶中回過神,看向端坐着的蘭芝,猜測她是擔心自己突然帶她回京會被夫家責怪,便輕輕拉過她的手:“不用擔心有的沒的,你與我一同長大,往後自然要留在我身邊。”
蘭芝眼眶湧上淚水:“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姑娘了。”
“說什麼傻話。”甄棠為她擦去淚痕。
“姑娘回花溪鎮是為了給老爺子和老夫人掃墳嗎?”蘭芝抹去最後一滴淚,抽噎着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