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麼，她感覺自己已經很多年沒有體會到這種輕快和随性了，但怎麼會呢？她明明一直都是這樣的啊。

越過木質的欄杆，越過澄清透底的湖泊，爬上高聳入雲的古樹，和落在樹梢上的雀鳥一齊向地底突刺，然後被她吓走獵物的小藍鳥啄腦袋，而湖泊邊上喝水的馴鹿卻慢慢悠悠地走過來蹭她的臉。

所以她為什麼要留那麼長的頭發，又為什麼穿那麼長的衣服呢？明明這一點都不方便行動。

——

曲酌言就着有些混沌的池水看清了自己的樣貌，灰撲撲的煙灰粘在衣服上、臉上、身上，除了那雙生機勃勃的翠綠色眼睛，她身上看不到任何亮色，就連與生俱來的銀發都因為營養不是那麼充裕顯得黯淡無光。

此時此刻她還隻是一個居住在偏僻小鄉村，會和鄉裡的孩子們一起往泥巴地裡打滾的熊孩子——至少以現在她的标準來看那個時候真的會上房揭瓦、把别人辛辛苦苦工作成果掀的一地都是、帶領同齡孩子們揮舞着樹枝到處搞亂的自己的确是個不折不扣的熊孩子。

“阿言！”

曲酌言歎了口氣，任由身後突然撲上來的小姑娘勒住自己脖子，在她露出得意的笑容的同時把人掀翻，“卡拉，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卡拉翻過身，兩隻手支着地面有些困惑地仰頭看向曲酌言，“你是不是被曲阿姨打傻了？”

“不。”，曲酌言有些興緻缺缺地說：“今天我們要去幹什麼？”

快點走完流程吧，她想，比起這些已經過去的事情還是現在更值得期待。

“你今天說話好奇怪哦……”，卡拉撇撇嘴，“而且我們不是昨天才說好一起去秘密森林嗎！”

曲酌言知道這件事，在她印象中她和那群小鬼一起跑進了家附近的那片不允許村民進入的森林，不過實際上她們就隻是晃了一圈，然後就被森林裡的馴鹿給趕出來了。

——然後媽媽發現後她又雙叒叕被揍了一頓。

既然這樣，那就快點過完劇情吧。按照她的經驗，隻要一段劇情走完了，她就可以醒來了。

曲酌言果斷轉身就走，“當然，那我們就走吧。”

卡拉趕緊追上她，“等等——你走慢點，而且隻有我們兩個人嗎？其他人呢？”

“隻有我們兩個難道不好嗎？”，曲酌言止住腳步，轉頭對她說：“難道你更希望有其他人比我們更早知道秘密森林的秘密嗎？”

“不！當然不！”，卡拉趕緊表達自己的抗拒之情，但接着她又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地問道：“我還以為你會帶上其他人一起。”

她這句話倒是沒說錯，如果是小時候的曲酌言的确會把她所有的小夥伴都帶上，但現在的曲酌言隻想快點醒來。

至于見見那些童年好友……不好意思，卡拉也就算了，要她記住其他全部人就有點為難如今年紀已經不算小的曲酌言了。

曲酌言說：“那就走，不然等其他人都醒來了就不好說了。”

秘密森林是孩子們口中對它的稱呼，但是要現在的曲酌言來說，這片森林禁止村民進入純粹是因為這裡有魔法使居住，而目前這個時期還沒有像後來那樣包容、甚至可以說推崇魔法，現如今還是神殿當道，就算是聖堂目前都沒有興起。

那些“淨化”成本過高的或者無意與神殿作對的魔法使往往都被動或主動前往遠離人煙的地方居住。

不過又說回來，直到今天，曲酌言也不清楚自己小時候的哪位神秘“領居”是誰，反正在她成為舍爾卡之前，這片森林就無人居住了。

——

她原來是想把頭發剪掉的，免得它一而再再而三的勾住樹枝，但直覺卻阻止她這樣幹，好像她的長頭發有什麼特殊意義一樣。

可是為什麼呢？

可她什麼也不知道，就連自己是什麼都不知道。

在她思考的時候，森林裡的馴鹿也在她面前來回踱步，也許是她想了太久了，以至于馴鹿失去耐心，低頭把她整個人都挑起來甩到背上。

“？”，她調整好坐姿，讓自己在快速奔馳的鹿上以一個更舒服的姿勢坐穩。

馴鹿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靈活離開湖泊邊上平坦的草地，順順當當地鑽入樹木叢生的森林。

馴鹿的速度可比她快多了，比起走了好一會兒卻還在原地轉圈的她，馴鹿不僅目标明确的往森林邊緣跑去，還顯得一派輕松自如。

她：……

這下不得不偷懶了，or2。

——

曲酌言第n次回頭等掉隊的卡拉。

說實話，如果一個人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在夢中遇到死去的故人，她說不定還有點感懷的情緒在裡面，但如果次數累計到成千上百次，是個人都會煩躁甚至于無感。

卡拉不是在她夢中-出現次數最多的人，但也絕對不少，不過這些年她夢到她的次數倒是少了不少。

啊，但是這并不是什麼好事，畢竟那句話怎麼說的？

代代都有爛人出，一代更比一代爛。

曲酌言百般無聊地蹲在地上發呆，隻希望卡拉可以走快點，半點都沒有自己速度太快的直覺。

突然，她耳邊傳來一陣風，帶着森林的濕潤和太陽的溫暖拂過臉頰。

卡拉的驚叫也随之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