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麼?”她下意識提高音量以緩解受驚後的恐懼。
“沒什麼,我就是走上來而已,你這麼敏感做什麼?”吳南希見她拆穿自己,幹脆甩臉繼續往石階上走,爬上對面的上床。
辛羽聞聲探出頭來,惡狠狠地瞪着她罵道:“你吵什麼?大晚上的,我都睡着了,你還把我吵醒了!事真多!”
她可不是軟柿子,隻是此時若是把事鬧大反而打草驚蛇,劉槿熙斟酌片刻,深吸着氣平複了呼吸,拉下床簾便躺下了。
她現在唯一要做的,便是忍。
霧霭散去,金色的曙光層層撥開雲霧,雲層千變萬化,遠處的雞鳴,晨間道路上趕路的車夫,忙活的商販,掃地的僧人。
昨夜特地未将床簾拉嚴實,陽光透過小縫灑落在長長的睫毛,離擊鼓聲還有半個時辰,劉槿熙緩慢地坐起身子,蹑手蹑腳地走下石階。
她披了件外衣,轉身見三人仍舊沒有動靜,這才安心地走出廂房。
繞到悠揚閣旁角落的榕樹後,打開竹筒底部,取出裡邊的火石,點燃白色的芯,燃煙升起,灰黑的煙霧在空中打旋。
果然如沈淮之所說,周康從牆外翻了進來。
“姑娘有何吩咐?”
“你快去找大人,讓他即刻帶人來搜查教坊,吳南希的首飾盒中有一支金钗,是王越香的,且我已經找到了能夠推翻吳南希不在場證明的證人。”
周康微楞,瞪大的眼睛似是沒料到這姑娘如此有本事,緊接着厲聲答道:“是。”說罷,他便縱身一躍,随後不見了蹤影。
劉槿熙快速扒拉着落葉将竹筒蓋住,一邊東張西望一邊若無其事地往廂房走。
“佳南,你在這做什麼?”
猛地回頭,正巧見顧三娘沿着長廊朝她走來,心髒亂跳,不對,她是從前邊的廂房經過而來的,并不是悠揚閣的方向,她想着暫且冷靜下來,作揖打了招呼,溫聲解釋道:“我起來解手,迷糊之中沒注意,便走錯了方向,這就回屋去。”
“既然如此,那便快回屋去吧。”
“是。”
直至瞧着劉槿熙的背影消失在屋門,江夏這才開了口:“三娘,您何故不揭穿她,東西還留在樹下,若是借此逼問,她也難逃推辭。”
“她若是不願說,即便逼問所得,于我而言也難以相信,不如就此作罷,且看将來她有何舉動。”
“是。”
“走,回去吧,你改日替她将東西處理了,可别被旁人發現才是。”
“是。”
姑娘們随擊鼓聲陸續起床練習技藝,堂上的關四娘滔滔不絕,她懷抱琵琶,卻是沒有一點心思。
已過一個時辰,他怎還未帶着人過來,難道又被那錢知縣和張捕頭耍性刁難,可……
忽而門外傳來一聲高呼打斷她的思緒:“顧三娘請姑娘們速去内院集合!”
樂聲止,衆人面面相觑,這呼聲聽着焦急驚慌,莫不是出了什麼事,便各自抱着琵琶前去内院。
不安的心情總算消散了一般,劉槿熙跟随着擁擠的人群趕往内院,果真見沈淮之帶人立于垂花門前的青石階上,顧三娘和錢知縣各自颔首立于其身側。
“吳南希,此為何人?”曾青走上前頭,站在排排成對的姑娘們面前高聲問道。
話剛落音,琵琶隊裡的姑娘們紛紛低頭轉動着腦袋看向一人。
見曾青的目光随着移來,身旁的辛羽反倒吓得跪倒在地:“不是我!”
曾青無言,望着辛羽身旁那人問道:“你就是吳南希?”
吳南希肉眼可見的慌亂,她快速地瞥了眼劉槿熙,眼裡的狠意逐漸變為得逞的微笑:“小女正是。”她站了出來,走上前去。
衆人的目光随之移動,辛羽癱軟了腿,這才覺自己失了态,趕忙窘迫地低着頭站起。
“關于王越香一案,你可想要交代?”
“小女不知官爺何意?”她無畏地挺直腰闆,朝着石階上的人笑道,“求大人明察,萬不可聽信小人讒言!”
沈淮之擡手接過周康遞來的書卷,擡腳走下石階,身旁的錢知縣趕忙跟上,他的臉色極為難看和疲憊,想必是又因張捕頭與沈淮之費了不少心思。
“本官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說還是不說?”
吳南希咬牙道:“小女不知大人何意,請大人明察!”
沈淮之聞言不再理會,而是翻開泛黃的書卷念了起來:“今日是公布欲入選宮妓的日子,我如願于榜上,可吳南希卻僅差一名選上,她來求我将名額讓給她,我不願,她竟四處散播我謠言且将我的琵琶弦割斷,讓我挨了關四娘罵。”
她的腿顫抖得越來越厲害,眼神躲閃,喃喃自語道:“怎麼會有這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