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什麼?” 饒是如沈清遙般的端方君子,此刻也有些羞惱了。
江鶴眠這回扯着他的衣襟不客氣道:“你身上何以會有這麼重的雪松之味?”
令人摸不着頭腦的一個問題令沈清遙有些許恍惚,可他還是順着江鶴眠的話答道:“昨夜熏衣所用的香料之中,有一味便是雪松。”
江鶴眠瞬間紅了眼眶,未等他接話便隻聽得身後傳來一道低柔困惑的女聲:“你們......在......做什麼?”
二人齊齊回首,見是一個陌生的小姑娘站在那兒,瞧着比容與要小一點兒,觀其衣飾應也是容家的姑娘,隻不知是哪位。
三人面面相觑許久,場面僵持不下,誰都沒有開口。
容與攜着霜序自鯉池而來見到的就是此番景象。
“可是沈家哥哥?” 容與得體得行了一禮問道。
沈清遙循聲望去,但見容與立在梅樹前,瑰姿豔逸,儀靜體閑,一時晃了心神。
一旁的江鶴眠推了推他的臂肘不滿道:“與與問你話呢。”
沈清遙方才歉然垂首還了一禮溫聲答話:“在下沈清遙,問與與妹妹安。”
容與正要接話,隻見方才那姑娘湊了過來,也照着容與的姿勢行了一個算不上得體的禮插話道:“沈哥哥安,我叫容鸢,是容與的族妹。”
覺察到容與微不可見地蹙了蹙眉頭,沈清遙了然于心,謙和地點了點頭并未接話。
容鸢自讨沒趣後轉而質詢起了容與:“我聽聞你前幾日帶回來一個陌生男子,近來日日與他同進同出,莫不就是眼前人?”
說着她走近江鶴眠,繞着他打量了一圈道:“确實容色出塵,難怪你喜歡,日日不離地帶在身邊。”
容與聞言淩厲地睇了她一眼,旋即令霜序将她請了出去。
容鸢是容家主庶弟老來才得的女兒,平日裡嬌慣得很,因而行事言語方面多有虧損。
容與從不與她計較,隻盼她日後不要生出為家族帶來禍端之事。餘下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便過去了。
容鸢走後,江鶴眠頂着一對通紅的眼眶開始同容與狀告沈清遙的“惡行”,說他慘無人道,屠害忠良。
問及忠良者何人。
答曰山上雪松。
......
胡扯了一通後,容與親自送沈清遙至院門處,端謹禮别後方複至院中。
四下環顧一周,卻不見了方才耍賴的那人。
容與搖了搖頭,正待回屋時聽得身後傳來委委屈屈的一句:“與與,你待我不如從前好了。”
循聲望去,隻見玉梅叢中飄飛着那條朱紅的發帶,下一瞬一截若凝霜映雪的皓腕輕輕壓下一叢玉梅,露出那人疏朗的眉目,明秀的神儀以及兩彎含情的瞳眸。
容與不接他的話:“戒律一:戒驕戒躁,不許撒嬌。” 言罷,轉身進了屋。
“與與?與與!你從前說隻要我開心的,你變心了。” 徒留江鶴眠一人在樹上邊追憶往昔,邊細數她“變心”的罪證。
這一日,慈母坐高堂,兄長對宴飲。
容與當時無以知曉,這竟是她餘生中最後一段至親皆在、長日無憂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