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她多思,但見一周身覆着層薄鱗的惡鬼正直沖而來,鱗片之下湧動着蛆蟲,陣陣血霧自其間蒸騰而出。
失卻了靈簪傍身,容與僵在原處驚駭至極,可尖利腥郁的獠牙将将觸及結界便立時化作了鬼霧消散殆盡。
見此,緊随其後的那些鬼物不僅未有退避,反卻更為癫狂地撲向結界,意圖将其擊碎。
怨戾之氣不斷腐蝕着結界,此後每一次碰擊容與都能感受到結界在顫動。
将将碎裂之際,媸漓驟然化出原身。
及踝烏發迎着腥風綻出桃花狀,玉色曳尾長裙開出朵朵血花直至遍染裙身,雪塑般的指節前延出半掌長的赤甲,血色紋路自眼角淌出兩道鬼紋,爾後身形漸長直至與山平齊。
容與仰首朝着媸漓眺去,但見其驟然阖目吸了口氣,周遭惡鬼頓化作鬼霧被她吸食。
不知自何時起,鈴聲漸止,而岸上惡鬼悉皆吞食殆盡,唯餘沼淵之中被驟停的鈴聲制住的鬼物仍在兀自嘶号。
“飽餐一頓!” 媸漓化回常身一面輕撫着腹部兀自打着圈一面走向容與惬聲道。
“方才吃了這麼多,有沒有撐着?” 容與擔憂地迎向她詢道。
“那與與替我揉揉?” 媸漓言罷将腦袋拱向容與。
“莫要賴皮!” 容與側身避開的同時探指将她的腦袋推向了另一側。
“揉揉揉揉~”
“......”
笑鬧間沼中鬼物遽然退避兩側,俯首垂目。
而沼淵正中,一隻身形較旁側鬼物大了足足兩倍的惡鬼正自淵中浮起,朝着岸邊行進。
“是鬼王。” 媸漓見狀迅即收起方才的嬌俏模樣,冷凝着面色将容與護至身後。
話音方落,便見那鬼王揮着鬼氣凝成的巨斧破空劈來。
化出琵琶的那瞬,媸漓反手設下結界将容與納入其中,爾後輕推了一把,便見結界立時淩空浮起向着山巅飄去。
“媸漓!” 容與憂懼地拍打着結界喚着她。
無暇分心去回應容與,媸漓周身頓化星芒,空餘一把琵琶淩空随着星芒将那鬼王流動着環繞其間,爾後泠泠弦音奏起,鬼氣凝成的風仞亦化作點點星芒向其襲去,但見仞邊卷過之處鬼膚立綻,怨戾之氣旋即攀着破口四溢而出。
然那鬼王卻似生了靈智,四溢的怨戾之氣雖使其較方才更為暴戾,可他卻遲遲未出手還擊,反是兀自沉重地吐息着,似在找尋對手的破綻。
容與見狀心憂不已,立時俯跪下身攥緊雙拳灼視着下方的戰況。
不過幾息,那張血迹斑斑的巨口一側蓦地勾起一抹哂笑。
下一瞬,沖天的怨戾之氣朝着鬼王周身襲去,琵琶予以回擊的刹那,鬼王迅即尋到破口揮着巨斧砍去,一擊即中。
受創的媸漓立時化回人身倒地兀自痙攣抽搐着。
那鬼王是由世間無數怨戾之氣凝成,又曾在千百年間不斷吞噬鬼物并于其間拼殺,修為确遠在媸漓之上。
眼見着媸漓身形愈發淺淡,而那鬼王竟欲上前将其吞噬,容與額首處立時顯出神印,爾後結界應聲碎裂,周身靈華四溢的神女自其間顯現,冰藍色的瞳線淌過眼眸,慣常慈悲的雙眸此時冷凝着眸光。
翩飛落地時,神女召出雪塑利劍,劍尖直指鬼王的同時,另一手淩空繪了紙符文,爾後将源源不斷的靈力隔着符文渡與媸漓。
雖早在定下魂契之時便已知曉她非凡身,可這還是媸漓第一次親自感受到她的本體。
神女未曾垂眸望她一眼,可她渡與的靈力卻不斷修複着她破損的魂體。
在人世被愛人戕害、在鬼世遭神鬼追殺的媸漓此前從不曾體驗過被人保護的感受,而今她體驗到了。
鬼王不待神女渡完靈力便複又将周身怨戾之氣彙于斧仞朝着她直劈而去,但見神女一手仍自渡着靈力,一手揮動手中利劍繪出一道殺咒,爾後自斜下方朝上揮動劍尖将那道殺咒襲向鬼王。
鬼王立時側避,堪堪躲過那道殺咒,卻不料一擊未中的殺咒旋即化出千萬道分身,每一道分身中均飛旋出無數冰刃,鋪天蓋地直朝他而去,避無可避。
冰刃穿透魂軀的那瞬,神女立時将其魂體碎片凝成一枚鬼珠,爾後将其遞與旁側仍自跪坐在地的媸漓婉聲道:“給你的,見面禮。”
望着方才殺伐利落的神女此時正笑着一面将那枚鬼珠遞與她一面探手輕撫了撫她的腦袋,媸漓突怨自己的鬼身為何沒能長出一條尾巴,最好是毛茸茸的那種。
“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