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怎麼辦?】
真累。
淩衣盯着女人隐隐顫抖的眉心和指尖,生前的種種疲倦似乎卷土重來。
他正是無法忍受這種疲倦,到處刑台上借酒消愁,才不慎失足。
這人就是宋泥的媽媽,不能說對方不關心宋泥……在這個家裡,對方已經是對宋泥最和顔悅色的存在了。
隻可惜,人在屋檐下。
為什麼要去給一個已經有妻女家室的男人生下孩子?要這麼自讨沒趣地擠到他家來住?有手有腳的,在外面擺攤賣卷餅也能養活自己吧?
淩衣擺攤賣過卷餅,他可以保證認真做這門生意能勉強糊口,但是他沒權利過問對方。宋泥把身體讓給他和他的靈神,唯一的願望就是帶眼前這個女人過上幸福獨立的生活。
他忍下心頭翻湧的情緒,疲憊道:【按她說的做,承諾預警結束了就把貓丢到河裡去。】
【可是我不想丢下你,主人。】
【做樣子的。預警結束你跟我一起走。】
宋泥終于開心起來:【好的主人!】
宋泥顫巍巍地道了歉,按媽媽的指示給父親磕了兩個頭謝罪,總算能走開了。
“等會,小林,幫忙把家裡的東西收拾收拾呀。喪屍馬上要過來了。”媽媽卻又叫住了他,吩咐道:“把屋裡易碎的東西都放好,收拾幹淨,待會要上二樓能立即就走。”
宋泥懵懵懂懂點頭:“好。”
淩衣忍了又忍,沒吭聲。
預警結束他馬上走!
宋泥低頭做事,小黑貓縮在他的口袋裡,煩惱地打量屋中設施。這家人還真是怕死,門窗牆壁的防禦材料都是普通人能用到的最好的,防禦設施也很完善,至少在客廳找不到什麼漏洞……
“你輕一點,宋泥,小心别碰壞了。”
“不許碰我的瓷娃娃!你手髒!”
“讓開點,沒看到我們在看電視嗎?”
宋泥小心翼翼沒有出聲,他媽媽也在各處幫忙收拾,淩衣已經冷靜了許多,就算每次宋家人開口他都想扇對方幾巴掌,但已經越來越習慣忍耐了。
再者,電視畫面也分散了他不少注意力。
半邊屏幕都被一張青年的臉占據。青年戴着長檐帽,碎發淩亂不加打理,五官卻格外挺秀端正,無需任何修飾整理,幹淨清冽的少年氣息肆意生長,照片卻已經永久定格黑白。
“11月27日深夜,月魑的淩部長從月魑總部處刑台墜落,掉入處刑儀中,當場化為血水。”另外半邊屏幕上,西裝革履的播報人解說道:“淩部長14歲時便獨力斬殺興風作浪三月有餘仍未被拿下的黑海龍神。八層能通過網絡逃逸的屍王,六層聚集千年怨氣的白女……他十歲加入月魑,為月魑埋頭工作十二年,為長生塔斬除了無數旁人難以想象的危險,是月魑最年輕的行核部部長,也是長生塔千載難逢的絕頂天才。在他去世的消息傳出後,全塔居民紛紛悼念。寺廟祈福,閉燈默哀,遊街十裡喪歌相送……”
淩衣臉頰一片火燒火燎。
高清大屏看到自己充滿起床氣的證件照就已經夠尴尬了,還被人當着面一頓猛誇,誇得天花亂墜偏偏又這麼一本正經,他已經羞恥得想再死一次了。
“但根據月魑發布的最新消息,淩部長很可能并沒有死。月魑首領今日發聲,稱淩部長隻是精神上出現了些許問題,暫時閉關不出。對此,血蝕和魅影并無相關回應。也就是說,自淩部長逝世消息出現以來,三大組織隻有月魑一家态度明确地表示,此為謠傳。”
主持人話鋒一轉,馬上化腐朽為神奇,淩衣滿腔羞恥頓時成了怒氣。
慕容潇有病嗎,他一死就造謠他精神有問題?!
可惜,他真的死了。
至少在找回自己的身體前,長生塔不可能再出現“淩衣”這個人的蹤迹。他要找慕容潇算賬,都不知道得等到什麼時候了……
思緒被牽動得太遙遠,電視聲漸漸模糊了。宋泥不慎碰到了一個杯子發出聲音,才激得淩衣回神。
預想中的罵聲并沒落下,耳邊隻有抽噎聲。
淩衣滿頭問号地看向來源,貴婦人正小鳥依人地靠在丈夫懷裡,眼眶發紅。
小女孩也站在茶幾前,盯着電視攥着紙巾,抽抽搭搭。
淩衣也扭頭看了一眼。
那張熟悉的臉吓得他又馬上回過頭。
長生塔電視台的傳統節目,在一個人死後播放對方的生前名場面。他才不要看這種東西!
但是……這兩人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