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到門外,淩衣的視線仍舊在門上停留了半秒。
視網膜上仿佛烙下了那兩瓣像肥蟲一般扭曲蠕動的紅唇,他眼前發黑,扶牆站穩,強制壓抑宋泥深處翻滾的情緒,目光鎖定不遠處的男人。
對方比他更早一秒,盯住了他。
那張陰狠冰冷的臉上,咧開了一個沒有人類氣息的笑容。
暴起。
對方沖過來的速度有如猛火燎原,淩衣已經來不及跑去水槽那。唯一的希望隻剩身後房門,如果有人此時瞬間開門,他還能……
不對。這是?
他忽然注意到餘光裡,腳邊有一桶水。
眼前閃過宋初景站在水槽前的背影,手已經握住桶的邊沿,但是——
提不動!!
一股缺力的劇痛一直從腕部抽到心髒深處,淩衣倒吸一口冷氣,咬緊牙關,把桶摔了出去。
雖然力氣不足以提桶潑水,但把桶弄倒讓水灑出來還是可以的。火分身雖不會被這點水花殺死,但至少會因此停頓兩秒。
說多了,一秒而已。一秒也夠了。
淩衣一個箭步竄至水槽前,一手扭開水龍頭一手抓住水龍頭調整方向,對準了男人。
宋家什麼設施都好,且基本具備至少能打退喪屍拖延時間的攻擊力。
水柱噴湧而出,白色水霧淹沒了淩衣的視線。
但聽對方刺耳難聽的哀嚎聲漸漸減弱,他的心也徐徐落回原處。與此同時,足底,膝蓋,手腕,肩部,尤其胸口的劇痛,也逐漸清晰。
門被小心翼翼推開了一條縫。
“死了嗎?”
宋星策探出頭來,親眼看到那個男人的身體化為灰燼,方才徹底推開門:“媽!朝朝!”
“朝朝!阮阮!你們沒事吧?”
宋恩和緊随兒子身後。
宋泥的媽媽接着出來,望着宋泥滿眼淚花,說不出的欣喜激動:“乖乖!我的好乖乖!媽媽就知道你可以!”
她一邊抹淚一邊過來按住了宋泥的肩,聲音小了很多,笑意卻愈發張狂:“乖兒子,不搏一搏怎麼讨你爸爸歡心?媽媽都是為你好!你不會怪媽媽的,對吧?這下爸爸一定會很喜歡你的,北月學府的事肯定能答應了。我的好兒子,你真是太棒了!”
她說到激動處,抱住淩衣親了一口,不過臉色變了變,話鋒一轉:“你剛剛那些話,媽媽就當你是太害怕了……以後不許胡說了,聽到沒?媽媽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你怎麼能那麼誤會媽媽呢?我做這一切,說到底還是為了你好啊!”
淩衣胸口痛得說不出話,勉強牽起了嘴角:“滾開。”
他一點也不在乎這女人說什麼,他隻想看宋初景的反應。
這家夥……
在火光變暗的時候恰好站在欄杆邊,在不需要蓄水的時候接了水恰好現在能用上……這個表現完全不像是對火分身毫無懷疑之人的表現。
但是,他那時候為什麼要堅持分身是瓷器?
可惜女人閃開得太遲了,等淩衣看見宋初景,對方已經站在關心宋夫人宋明月的圈子裡,隻留給他一個背影。
宋泥的媽媽也湊過去假意關心。
【主人,你沒事吧?】
隻有靈神在關心宋泥……不對,淩衣。
身為淩衣的靈神,他自然也隻是關心淩衣。
【我沒事。宋泥的心髒病能治好嗎?】
【我不知道诶,主人……不過我相信主人很快就能回到自己身體裡的!】
淩衣微微垂眸:【在那之前,我還是想先把宋泥的身體治好……】
他已經無力去改善宋泥和這家神經病的關系了,他恐怕連讓宋泥親媽發自内心地給宋泥道歉都做不到。對方心裡根本沒把宋泥當兒子,隻當成自己死皮賴臉住進宋家的工具。她平日對一個工具噓寒問暖已甚是上心,宋泥還要怎麼樣?
可惜宋泥還太小了,隻知道媽媽是世界上唯一對自己好點的人,沒想過那些對他不好的人都是他媽帶過來的。宋泥本來可以有好聽的名字,可以抛卻或隐藏私生子的身份,但他媽不介意堂而皇之地做小三,所以他也必須明晃晃地當個私生子。
一想到這,淩衣就沒法心平氣和地面對這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