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衣重新倒在床上,卷好被子。昨晚不是胡思亂想就是在夢裡看恐怖電影,根本沒……
“起來!!都起床!井鬼來了!”
“快起來!!都快起來!!”
屋外的叫喊石破天驚。
淩衣不得不再次爬起身,一骨碌下了床,窗外慘白的天光被火光淹沒,爆破與哀嚎聲不絕于耳。
“宋泥!”
門再次被推開,宋初景站在門口。但淩衣已經到了窗前推開窗子,正準備跳出去。
這個房間靠近後院,從窗外走反而能更快趕到後院。但宋初景喝住了他:“别跳!跟我一起走!”
為什麼?
淩衣下意識戒備起來,對方該不會是井鬼變的吧?不然為什麼要自己跟他走?但疑慮之間,宋初景已然一個箭步上前,拉住他的手往門外沖。
目的地也是後院。
後院的明光荷已經燃起熊熊大火,一道黑影在池水邊緣不斷撲騰,殃及了更多荷花。
其他人也或早或晚到了後院這,大門早已敞開,門口擺着一堆燃油包。宋初景掃了一眼人頭數,大聲道:“你們先出去,淩隊長在外面等着,跟淩部長走。”
淩千帆在外面?
淩衣也想走,手腕卻被宋初景牢牢攥住。他用力掙了一下,紋絲不動。
他有些氣惱:“放開,不是讓我們先走嗎?”
宋初景低頭瞥了他一眼,眼底晦暗不明。緊握的五指松開了刹那,沒等淩衣抽出手,再次握緊:“你跟着我。”
淩衣:?
其他人披着衣服牽着孩子,尖叫推搡,魚貫湧出門外。有些機靈的,倉促之中不忘伸手抓兩個燃油包。
宋初景繼續喊道:“快起來!井鬼來了!!”
他沒有再進屋。大家基本都住在一個房間裡,一個人醒了多半也會驚醒其他人,隻是有人動作快有人動作慢。
等了兩分鐘,那些動作慢點的人也急匆匆逃出。一隻井鬼跳上屋頂,宋初景立即扔了兩個燃油包。黑影尖利哀嚎,從屋頂上掉了下來,又激起人類的厲聲尖叫。
人數夠了。
淩衣和宋初景殿後,也立即跑出了後院。明光荷水池烈焰燃燒,火光混着金光将四周照得亮如白晝。淩千帆帶着幸存的人沒有逃離,始終站在這片耀眼的光芒中心。井鬼到底是畏火畏光的,此時若遵循本能隻顧逃離,進了昏暗地方反而危險百倍。
燃油包四處抛擲,空中飛舞着烈焰火團。濃煙滾滾,淩千帆終于松口:“沒了
……附近都沒了!快跟我走!别掉隊!”
人群終于沖出這片煉獄,東方,紅日逐漸升起,幾點飛鳥竄出樹林。
冬天的清晨冰冷死寂,山上更是荒蕪。一群人剛剛死裡逃生,但那一點點喜悅很快被無邊無際的絕望和怨恨淹沒了。
“血蝕是要我們死嗎?是不是就是懶得管我們了!這都多久了?本來說的什麼時候來救援?這都過去多久了!?”
“肯定是看我們沒錢沒勢,把我們都給放棄了!”
“我看這個淩千帆也沒一點血蝕的樣子……還是戮部的人?幹活懶懶散散,也沒什麼本事……”
“哎,省點力氣吧。至少大家現在都還活着……”
人群嘀嘀咕咕,一路唉聲歎氣,怨聲載道。淩衣也不知如何開口勸慰……如今的他說話毫無分量,話說得再漂亮,也不會有人覺得他的話有用處。
他也垂下腦袋,但下一秒又擡了起來。
不對……
哭聲呢?
先前乘客們也是一邊抱怨一邊走,不止有牢騷聲,還有響亮的哭聲作陪,愈發讓人心情煩躁。
他從頭到尾掃了眼隊伍,果然少了兩個人。
嬰兒和嬰兒的母親。
淩衣加快腳步,到了淩千帆身側,扯了扯對方的袖子,低聲問道:“那個媽媽和她的孩子……”
必然是已經死了,淩千帆再懶散廢物,也絕不會漏了兩個乘客就跑出來。但沒想到,那兩人不是死在這次井鬼的偷襲裡。
“那兩人早就變成井鬼了……就是那個嬰兒把我弄暈的。”淩千帆歎氣道:“這次的井鬼也是那兩個引進來的,不然也不會這麼突然。”
“他們是井鬼?什麼時候變的?”淩衣訝然。這對母子從上山開始就在一直在隊伍中間,從未單獨離隊,甚至幾乎沒脫離過淩衣的視野。
安全屋那晚也被多人證實根本沒有出去過。到了村裡,他們很快就燒了火堆,燃明火,造強光,井鬼根本不會靠近這裡。就算靠近,也不會選沉默寡言,異常惜命,始終和人群待在一起的母子做目标啊……這對母子到底什麼時候變成的井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