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話這麼直白地說出來,讓淩衣覺得幼稚又丢臉。但他已經忍不下去了,這麼簡單的道理對方都不懂,自己隻好把每個字都說出來了,不然對方肯定也聽不明白。
壞了,燕時月好像真沒聽明白。
他明顯愣住了,一臉理解不了淩衣在說什麼的白癡表情。随即,笑意在那張臉上蔓延,瘋長,癫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燕時月無法控制地大笑起來,前仰後合,捧腹大笑,笑得流出了眼淚,蹲下了身子。被後面人的腳尖踢了幾十腳屁股,才終于平複一點,極力憋着笑聲解釋:“我不是喜歡你,我隻是……”
擡頭發現,宋泥早就不見了。
淩衣才懶得聽他解釋,他甯願燕時月就是突發癫症。對方一蹲下,他馬上跑了。
跳操時學生之間站得很開,學生會嚴密監視,稍有小動作就會違反校規,輕者受罰,重者受死。
其他學生都神經緊繃的時刻,淩衣總算能安生一陣了……
跳操動作不難,偶爾跳錯了也沒什麼,他心不在焉地跟着主席台上的領操做動作,餘光不時被四周的海報吸引。
正前方的教學樓上挂了四個人的巨幅海報,葉沉舟,慕容潇,淩衣,洛清夢。
淩衣不想看見自己,仔細打量了下另外三個人。每一張臉都如此賞心悅目,每一個人的眼神都如此幹淨凜冽,充分洗禮了他被頻頻污染的精神。
不過……
這四個人,當年的霹靂令排名分别是第一,第二,第四,第五。為什麼獨獨漏掉第三?
雖然淩衣很滿意這樣安排,但他也知道,正常來說,這裡挂的應該是葉沉舟,慕容潇,燕絕,他自己。
雖然燕絕畢業後在長生塔為非作歹喪盡天良,但階級學校獨立于世,向來不管其它層級的利益,也不在乎自己的學生是好是壞,風評如何。
曆屆的霹靂令前三都是重點宣傳對象,更不用說他們那屆被稱為百年來最強的一屆。作為榜三的燕絕還隻是B級靈神,階級學校的校史上,總共隻有五個B級靈神的人從學校畢業。其他四個,都沒登上過霹靂令。
燕絕甚至不止是B級靈神,還是個底層孤兒的家世。無父無母無權無勢,硬生生從F18班橫跨六個階段,數百個班級,三年之内從名不見經傳的炮灰蝼蟻爬到舉世豔羨的霹靂令榜三。可謂鯉魚化龍,凡人修仙,至此一步登天,鵬程萬裡,遑論階級學校,那時燕絕的照片名字全塔傳頌,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現在,全塔傳閱的已經是同一個名字,同一張照片的通緝令。
就連學校,也刻意隐去了他的存在。
他難道對學校也做了傷天害理的事……
淩衣簡直不敢想,怎麼會有人這麼不要臉,到處得罪人呢?思索之間,全然沒注意身旁有個人影靠近。
“你出來一下。”
直到對方拍了下他的肩,淩衣才吓了一跳,遽然看向對方。一隻紅帽映入眼簾。
學生會的?
他做操不用心被發現了嗎?
淩衣心跳驟然加速,張嘴想辯解兩句,對方卻已經轉身走向後排。他也隻得跟了上去,腦中思緒混亂,不安感逐步發酵,陣陣暈眩襲來。強行鎮定之下,他忽然發覺,這地上的影子有點眼熟……
日落西山,拖長了人影。
他猛然擡頭,看向對方的背影。那點微薄的熟悉感消失了。
淩衣閉了閉眼,頭暈腦脹。
一定是他瘋了。
燕絕死了。已經死了。死了!
小紅帽領他穿過了做操的隊伍,一直走到結界外才停下,轉身。淩衣錯愕地瞪圓了眼:“宋初景?”
“你瘋了?!”他驚疑交加,立刻四望:“你假扮學生會?!”
“噓,别激動。”對方按住了他的肩膀,沒有一句解釋,劈頭便問:“剛剛那個是你的朋友?”
“朋友?哪來的朋友?”淩衣一頭霧水,也絲毫不關心這個問題:“你為什麼假扮學生會?你想死嗎?快點換回去!”
假扮學生會會被處以極刑,車裂之後枭首示衆,可宋初景估計根本沒看校規,看他這麼激動,反而笑了:“别擔心這個了。那人不是你的朋友?”
“你到底在說誰啊?!快點換回去聽到沒有?”
“嗯,我知道了。”宋初景摸摸他的頭頂:“回去吧。”
淩衣一把打開他的手,轉身離開:“你要是被發現了就趕快死。”
聽起來很不客氣,但淩衣的确是好心相告。比起被活生生撕開再死,還是自己了斷輕松多了。
可惜,宋初景好像一點沒聽進去。
他站在原地目送淩衣離開,甚至在淩衣回頭時十分歡快地揮了揮手。如血的殘陽在他身後鋪開,微妙的不安在淩衣心底蔓延。
淩衣此時才後知後覺地開始思考。
宋初景問的到底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