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沉思片刻道:“晚晚回宮後的第一個生辰,該好好操辦一番。”
窩在他懷裡的四公主垂下了眼簾,眼中掠過一絲嫉恨之色。
姜映晚臉色卻變得不太好看:“父皇……兒臣不通規矩,擔心到時落了您的臉面。”
前世亦是有過這麼一場生辰宴的,隻是她那回在宴上出了好大的一個醜,至今回想起來仍心有餘悸,她是決意不想再當着衆人的面丢臉的。
“你是朕的公主,”陛下看向她,目光有種安穩人心的力量,“朕就是你的臉面所在。”
堂堂皇家金枝玉葉,便是捅出天大的簍子也有他來善後,容不得他人說一個不字。
姜映晚還欲開口,便聽太子道:“父皇說的是,晚晚可是我們李家最金貴的公主,這回宮後的第一個生辰禮自然不能随意應付。”
李慕心中要想得更遠些,晚晚才被認回皇宮,外界對此本就有頗多猜測,若父皇再不對晚晚展現出一些重視的态度,隻怕她在這宮中會十分難過。
看在先前那聲“太子哥哥”的份上,他也不介意與這個剛認回來的妹妹多親近一些。何況父皇對晚晚明顯心存憐惜,他也樂于在父皇面前展現出自己的兄長風範。
看來這一劫是無論如何也逃不掉了。
姜映晚悶悶地低下頭,轉念一想自己前世已經經曆過一回,知曉在宴會上會受到哪些刁難,她也可以提前準備起來,避免重蹈覆轍。
這麼一想她心中頓時輕松了許多:“是,父皇。”
四公主見一向疼愛自己的父皇如今隻一心圍着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姐姐轉,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道:“父皇那我的生辰呢?”
天子雖對太子格外愛重一些,但對其他子女在份例上也向來是一視同仁,他擡手摸了摸四公主的頭頂。
“你的和往常一樣。”
四公主對這回複顯然是不滿的,可她也不敢跟自己父皇硬犟,乖巧地道:“嗯,我就知道父皇最疼我啦。”
說完她扭頭看向姜映晚,眼睛溜溜地轉了一圈:“二姐姐是在民間長大,對這宮裡各處都還不熟悉,要是有哪裡不會不懂的可要來找我啊。”
我找你個鬼。
姜映晚腹诽,前世她就是信了四公主的鬼話才遭到了那麼多捉弄和欺負,今世她可不會再相信四公主有那麼好心了,這孩子看着單純實際對她惡意大着呢。
然而當着陛下的面她也隻能溫柔應下:“四妹妹不嫌棄我愚笨就好。”
天子如何聽不出四公主話中的針對,然而他也不可偏頗的太過,隻能輕輕拍了拍四公主的頭。
“朕還有些事要處理,你們先出去吧,太子留下。”
姜映晚早就想走了,她與陛下還有太子相處時倒是感覺還算自在,四公主來之後卻渾身不爽利。
她不喜歡四公主,确切來說是面對四公主很沒有底氣。四公主是真正的金枝玉葉,而她不過是一個假冒的公主,她哪有什麼底氣跟四公主去争奪陛下的寵愛呢?
陛下如今對她也不過是多一些憐惜,論起情意自然是不如從小在他膝下長大的四公主親厚,若她與四公主之間發生了什麼沖突,陛下也不會站在她這一邊。
她也不求在陛下心中能擁有和四公主同等的地位,隻求能抓住陛下的這分憐惜歉疚,讓他對自己能稍稍看重一些,哪怕隻将她視作半個女兒。
“兒臣告退。”
姜映晚走出門後才松了一口氣,下一刻腹部卻忽然被人用力撞了一下。
她皺起眉頭看過去,四公主稚嫩的臉上滿是惡意,黑黝黝的大眼睛狠狠地瞪着她。
“父皇是我的。”
姜映晚捂着腹部,默默地看着她放下一句狠話後便轉身走也不回地跑走了。
殿内,劉公公走到天子身邊,小心翼翼地禀告着門外的這場沖突。
天子合上雙眼揮手命他退下,左手屈指在桌上一聲一聲地扣擊着,聲音沉重而壓迫力十足。
李慕輕聲道:“嘉柔年幼不懂事,父皇莫惱。”
“八歲,也不小了。”天子睜開雙目,面容平靜無波。
“聽聞楊婕妤對嘉柔向來嬌慣,要什麼給什麼。”李慕看似随意道。
天子靜默無言,眼中卻有思緒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