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映晚回到永甯宮的路上腹部仍有些痛,四公主年紀小力氣卻一點也不小,像頭蠻橫的小野牛一樣,專頂着她的小腹撞。
姜映晚也不知道為什麼四公主會對她有這麼大的惡意,要說怕她奪了陛下的寵愛,可她才回宮不久跟陛下之間也并未有多深的父女之情,四公主嫉妒她還不如嫉妒早已出嫁的大公主呢。
到永甯宮門口姜映晚才将捂在腹部的手放下來,進了門王昭儀忙從椅子上起身朝她走來。
“怎麼去了這麼久?”
姜映晚聽出她語氣中有幾分不耐,垂下頭低聲道:“陛下召兒臣進去講了一會兒話。”
聞言王昭儀的臉色驟然一松,唇邊重新挂上了熟悉的笑容,牽過她的手到一旁坐下。
“陛下與你說了什麼?”
姜映晚搖搖頭:“兒臣與陛下還未說上幾句,四公主便來了。”
她猶豫地看了眼王昭儀,到底沒将自己與四公主在宣政殿門口發生沖突一事告訴她。
王昭儀其實并不大看得起她,姜映晚是知曉的,前世王昭儀就時常嫌棄她愚笨,在她受到欺負時也不曾安慰過她一句,隻有在陛下面前才會裝出一副慈母做派。
或許隻有映晗那樣嘴甜又活潑的女孩才是王昭儀真正想要的公主吧,也因此在映晗出現後她立即就放棄了自己。
“嘉柔向來受寵,你才回宮還是要忍讓一些。”王昭儀沒注意到她發白的臉色,聽到“四公主”時目光微沉,嘴上卻柔聲對她道。
“兒臣知道。”王昭儀這般回答姜映晚早經曆過無數次,如今再聽到已能做到面不改色。
前世她曾以為王昭儀是自己的親生母親,聽到她的話時還有些失望,尤其是在對比姜母待自己的溫柔呵護後。可今生她已知曉王昭儀對自己不過是利用,她心中不會再抱有期待自然也不會傷心難過。
王昭儀見她柔順的模樣不禁滿意地點點頭,隻是心中不免對她更看輕了幾分,這般唯唯諾諾的性子實在不讨人喜歡,民間出身果然難以擺脫小家子氣。罷了,誰叫自己也沒得選擇,膽小也有膽小的好,至少容易掌控。
姜映晚低頭任她打量,許久才感覺到她的目光從自己身上移開,輕飄飄地丢下一句:“好了,你大病初愈,先回去歇着吧。”
“是,兒臣告退。”姜映晚順從道。
回到自己的寝殿,姜映晚揮退侍女後,才小心地掀開衣衫看了看自己的腹部,外表上看來并無什麼不妥,可四公主确實撞的她有些疼了。
她有點猶豫要不要去請禦醫來看看,但想到禦醫一來這事肯定就要鬧大了,說不定還會傳到陛下那裡。萬一禦醫最終查看到她沒有任何問題,陛下會不會懷疑是她故意裝作可憐陷害四公主。
思來想去她還是決定就此作罷,或許在陛下看來四公主這隻是小孩子無意間的打鬧,還會嫌棄是她小題大做呢。
她還是想想自己後面該怎麼做才能讨得陛下的喜歡,怎麼才能在揭穿真相那天保住自己的小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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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宣政殿離開的四公主怒氣沖沖地回到景秀宮,一見到自己的生母楊婕妤就委屈地撲到了她的懷裡。
“母妃!”
楊婕妤心疼地抱住她:“怎麼了?可是哪個不長眼的奴才沖撞到你了?”
四公主悶悶地賴在她懷中不肯擡頭:“母妃,我讨厭二姐姐,就不能把她從宮裡趕出去嗎?”
楊婕妤愣了片刻才想起來她說的“二姐姐”是指誰,眼睛微眯帶了些許冷厲之色,輕拍着她的後背道:“可不能胡說,你二姐姐自幼流落在外,好不容易才給找回來,怎麼能再将她趕出去呢?”
“可是父皇都隻關心二姐姐,都不疼我了。”四公主抽着鼻子,想起父皇強逼着自己給二姐姐行禮問候時嚴厲的語氣,心裡不禁一陣委屈,“父皇還說要給她大辦生辰宴,她一個在商戶家長大的野丫頭,怎麼配跟我相提并論?”
“嘉柔,你誰教的你這些話?”楊婕妤聽她一口一個粗俗的“野丫頭”,毫無公主儀态,目光中露出不悅。
四公主今日本來就在父皇那裡受了氣,回宮又被母妃訓斥,心中的委屈更甚。
她一把推開楊婕妤,梗着脖子大聲道:“本來就是!”
楊婕妤險些沒被四公主推倒,多虧身旁的侍女及時上前扶穩了她的身子。
“嘉柔!”楊婕妤被自己親手寵大的女兒這麼毫不客氣地頂撞,心頭“騰”地生起了一股火氣,然而當她擡頭看見女兒委屈得不行的表情,那股氣不由洩了下去。
她站穩後揮開侍女,上前将女兒重新抱回自己懷裡,柔聲道:“她才回宮陛下難免會對她格外憐惜一些,可若論到與陛下之間的情意,她是萬萬比不過你的,你可是咱們陛下最寵愛的公主。”
四公主被她輕聲細語地哄了好一會兒才終于感覺好受一些,隻是心中仍憤憤不平,想着下回父皇不在一定要給那個野丫頭幾分顔色看看。
楊婕妤原以為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沒想到傍晚時禦前的郭公公竟帶着兩位女官來到了景秀宮。
“郭公公,您這是……”她朝郭公公身後那兩名表情嚴肅的女官望了一眼,不知陛下這是何意。
郭公公朝她施了一禮,笑眯眯道:“陛下瞧着四公主殿下近來在規矩上疏忽了些,特意命老奴請了兩位女官來,再給公主教導教導宮規。”
楊婕妤臉色變得有些僵硬,陛下這就差直言說她的嘉柔不懂規矩了,可這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陛下不是一直最寵愛嘉柔嗎?
“郭公公,不知嘉柔是犯了什麼錯誤?”楊婕妤小心地陪着笑臉。
她侍奉陛下也有将近十年了,雖說對比宮中其他妃嫔也算頗有寵愛,可隻有她自己知曉其實這點寵愛也不過是聊勝于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