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映晚這才恍然時間竟過得如此飛快,自她重生之日起,已然過去了将近半個月
天子問她:“晚晚從前的生辰都是如何度過?”
此話一出,李慕的眼中浮現出了些許驚訝之色。
他的父皇對晚晚,似乎比他想象中要更在意。
過去宮中哪位皇子公主過生辰,父皇也不過是準許其生母在自己宮裡擺上一次宴會,他處理完當日的政事後,便會過去露上一面,賜下一些奇珍異寶,而這已是十分難得的恩寵。
李慕有時候會覺得他的父皇太過冷酷,他寵着他的孩子,滿足他們一些并不過分的請求,但很少對他們有愛。
可父皇對晚晚不止有寵,還有憐愛。
父皇在晚晚面前更像一個真正的父親,而并非一個高高在上的君父。
姜映晚回憶起來:“從前的生辰,我都是和爹娘在一起,還有……”
天子默默地聽着她娓娓道來,難得沒有糾正她對姜家夫婦的稱呼。
他的晚晚回憶起從前眼神是那樣憧憬,明亮的眸子裡閃爍着細碎的光,這是她未曾在他面前展現過的神情。
“爹娘會把百味樓最好的大廚請到家裡,做上一桌我喜愛的飯菜,到了晚上,院子裡挂滿彩色的花燈,去年的時候,爹爹還為我親手做了一盞兔子燈……”
姜映晚用手比劃了一下,“喏——這麼大的兔子燈!”
也沒有多大。天子瞧着她兩隻手掌合圍劃出的那個大小,皇宮中比那更大更精美的花燈多的是。
“那隻燈後來到了何處?”天子淡淡地問。
姜映晚神色低落下去,小聲道:“後來被我不小心弄壞了。”
那是爹爹送給她的最後一件生辰禮物,可是她卻沒能保管好,以後就再也沒有人會給她做小兔子燈了。
天子伸手輕輕撫過她的發,淡然道:“壞了,再換一個便是。”
姜父手藝再好,總是不可能比他這皇宮司制做的更精妙,他能夠給晚晚的比姜家更多,也更好。
“可是那不一樣。”姜映晚眼圈微紅,神色倔強,“那是爹爹親手給我做的生辰禮物,是獨一無二的。”
天子手掌微頓,心中忽然有幾分微妙的不爽。
這明明是他的孩子,是與他血脈最相近的女兒,可她卻當着自己的面對她的養父母念念不忘。
區區一個兔子燈,他這般寵她愛她,将無數奇珍異寶流水般地送進了她的院子,可在她心中卻還比不上一個兔子燈。
他并未說話,甚至連臉色都不曾有過變化,可原先那活躍輕快的氛圍卻在不知不覺間冷卻了下來。
姜映晚察覺到了這宮殿中氣氛的變化,于是閉住了嘴,低下頭沉默不再言語。
她不可能不想念她的親生父母,陛下待她再好也不過是将她誤認成了自己的女兒,這份恩寵屬于映晗而不是她這個假公主。
隻有爹娘對她的愛才是真的,才是真真正正對她本人。
“晚晚若是喜歡兔子燈,不然哥哥親手給你做一個?”李慕不得不出聲打圓場。
李慕清楚地知曉他的父皇内心有多麼驕傲自負,但凡被他父皇看中的東西,就絕不容任何人再沾染半分。
曾經有一位得寵的妃嫔不甚将墨水落在了他喜愛的畫作上,他立即就命人将那幅畫燒了個幹淨,而那位妃嫔自此也再未得他召見。
而此刻父皇俨然已将晚晚認定成了他的所有物,他寵着晚晚,為晚晚投入了心思,帝王的自尊心便不容晚晚心中再有别人越過他的位置,哪怕那是将晚晚自幼養育長大,有恩于皇室之人。
姜映晚小心翼翼地擡眼,好奇的目光落在李慕身上。
“太子哥哥也會做小兔子燈麼?”
他可是太子呀,出身那樣高貴,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李慕無奈失笑,他自然沒有做過那種玩意,可話都當着他父皇的面說出去了,就是不會做也得去學。
“不過是一個兔子燈。”天子忽然冷冷哼了一聲。
姜映晚身子禁不住一抖,有些委屈地咬緊下唇,眼中浮上一層朦胧的水花。
果然還是爹爹好,哪像陛下心情說變就變喜怒無常,前一刻還待她溫柔細緻,下一刻就冷聲冷氣。
天子發洩完就有些後悔了,因為他看到他的晚晚眼中含着淚水,整個身軀都在輕輕顫抖。她原本緊貼在他的身側,現在卻與他隔了一拳的距離,隻用側臉面對着他。
天子原本并不覺得自己的語氣有何不妥,他的每個兒女都經曆過他的批評和訓誡,可他的晚晚太過膽小,一點風吹草動都能将她吓得發抖。
還得要他這個做父親的去哄,太恃寵而驕了,不能這樣慣着她。
“晚晚,”他輕輕撫摸着二女兒的頭頂,像在給一隻瑟瑟發抖的小兔子順毛,用從未有過的耐心低聲道,“不過是一個兔子燈,父皇也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