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壺是宮廷宴飲上最常見的遊戲,是以在靜儀公主提議後,在場并無人反對。
然而靜儀公主還是征求了天子的意見:“父皇以為如何?二妹妹方回宮不久,多與兄弟姊妹們玩玩遊戲也好。”
姜映晚眼巴巴地看向天子,希望他能拒絕了靜儀公主的提議,投壺她是真的不會啊。
天子自然收到了她的目光,但靜儀畢竟是他的長女,他也不好當衆駁了靜儀的面子,何況靜儀所言的确有些道理。
他知曉晚晚不會不懂,她長于民間,對宮廷中的許多規矩遊戲都不清楚,他當然可以将晚晚密不透風地保護起來不讓她接觸到那些,可這絕不是對晚晚好。
他最心愛的公主,應當光明正大地站在人群前展現自己的鳳儀,得到最多人的注目和仰望。
無論晚晚做的怎麼樣,他都會認可她的一切,世上也絕無人敢對他的公主評頭論足。
“可。”他微微颔首道。
姜映晚失望地垂下眼眸,手指不禁抓緊了衣裳,心髒緊張地砰砰亂跳。
她清楚地知曉自己在這皇宮之中是一個異類,前世四公主等人就經常拿宮裡的規矩來戲耍她,在她狼狽無措時臉上肆意地大笑。
她被迫進入皇宮,還未得到太多的時間來适應這裡的規則,就受到了最無情的嘲諷和排擠,所以她畏懼害怕,自我封閉。
可是今世不一樣了。
姜映晚安慰自己,她可以的,她一定能扮演好公主這個角色。
得到天子允諾後,靜儀公主便吩咐人收拾出一片空地,将投壺所用到的器具擡了上來。
姜映晚遠遠望着那青銅壺,一邊在心裡估量着那壺口大小。
這也太小了吧,還沒茶杯口大呢,她能投進去嗎?
在衆人等待宮人擺放器具的功夫,靜儀公主又想出個主意:“光玩投壺也沒什麼意思,正巧今日是二妹妹的生辰,父皇不妨也給我們添個彩頭?”
天子略思索一番,朝邊上服侍的宮人吩咐了幾句,不多時宮人便下去将一盆色澤鮮亮的紅珊瑚捧了出來。
姜映晚忍不住盯着那盆珊瑚看了好幾眼,這種稀奇物件在姜家自然是從未見過的。
她的第一印象是紅,耀眼的紅,枝杈間似乎有血液在流淌。
天子見她滿臉新奇,擡手摸了摸她的頭低聲問:“晚晚很喜歡?”
喜歡自然是喜歡的,誰不喜歡看奇珍異寶啊?隻是那也得有本事去拿。
姜映晚小聲道:“可是我不會投壺,待會兒肯定是倒數了。”
天子唇邊勾起一個細微的弧度,收回手未再多言。
一切準備就緒,這場投壺大賽終于正式開始。
“這投壺比賽既是兒臣的主意,便由兒臣第一個來吧。”靜儀公主也不自謙,第一個走到投壺的位置,從宮人手中接過箭矢。
每人僅得十箭,姜映晚目睹她站立于投擲區,動作優雅而流暢,輕而易舉地便命中了七箭。
她睜大了眼睛:“好厲害!”
靜儀公主大放異彩之後,輪到下一位時,衆人卻紛紛推诿起來,皆不願緊随其後。
直至李慕悄然起身,緩步邁向投擲區。
他輕輕掂量着手中的箭矢,緊握于掌心,目光如鷹隼般銳利,鎖定前方那狹小的瓶口。
姜映晚不知不覺入了神,太子殿下的姿态全然不似參與一場簡單的投壺遊戲,更像是在戰場上拉滿雕弓,對準敵首的英勇将領。
“嗖!”箭矢自他手中疾射而出,準确無誤地落入壺中。
首箭命中後,他神色淡然地從侍從手中接過第二箭,此番他甚至無需再刻意瞄準,動作随意至極,仿佛隻是信手一揮。
姜映晚目不轉睛,生怕錯過他的任何一個細微動作。
第二箭、第三箭……直至第十箭!
最終,太子的十箭皆穩穩落入壺中。
姜映晚怔怔地凝視着他那挺拔如玉的身影,仿佛從中望見了一位意氣風發的少年将軍。
在她看得出神之時,頭頂卻突然落下一個溫暖重量。她驚訝地回過頭,是陛下。
天子沉默不語,隻是溫柔地撫着她的頭頂。
“兒臣獻醜了。”李慕平靜地朝天子方位拱手一拜,才緩緩走回到席位上來。
在李慕經過姜映晚身邊時,她忍不住用敬仰的目光看向他,輕聲贊道:“太子哥哥真厲害!”
李慕的腳步微微一頓,随即轉過頭,對她露出一個帶着鼓勵的微笑:“晚晚加油。”
可是姜映晚心中卻毫無底氣,她恹恹地垂下頭,心想太子哥哥上去是大放異彩,而自己若上去隻怕又要淪為笑柄了。
“下一個我來!”眼見着太子大出風頭,二皇子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動,雙手躍躍欲試。
随着時間的推移,場上的氣氛愈發高漲,姜映晚看得眼中異彩連連,口中不時發出驚歎之聲。
在姜家可從來沒有過這樣好玩的遊戲。
終于,随着四公主的下場,最後隻餘下了她一個人。
姜映晚還沉浸在前場緊張刺激的遊戲中,這時,下場的四公主轉向她,臉上洋溢天真的笑容:“二姐姐,輪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