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張英氣俊挺的身影映入眼簾時,姜映晚忍不住渾身顫抖了起來。
她永遠忘不了那張臉,忘不了前世他是如何站在映晗身旁,對自己步步逼迫,也忘不了他居高臨下的諷刺和鄙夷。
“你不配做映晗的姐姐。”
他憎惡她、痛恨她,認為是她心機深沉故作柔弱,搶占了映晗的身份,害得映晗隻能無名無份地做了他的外室。
所以他迫不及待要她給映晗讓位,聯合王昭儀一口咬死她的罪名,好讓他能夠光明正大地迎娶公主出身的映晗為正妻。
他出現在了這裡,那映晗呢?今世陛下要提前與映晗相認了麼?
姜映晚僵硬地立在原地,滿眼無助手腳冰冷,一條無形的繩子将她的脖子緊緊地吊住,那種讓人絕望的窒息感再次湧上了她的喉嚨。
“晚晚。”
就在這時,一隻寬厚溫暖的手掌握住了她,那堅實的力量忽然給她帶來了無限的安全感。
姜映晚緩緩地回過身,正對上一雙墨色的眼眸,陛下向來喜怒不形于色,如今那雙眸子裡卻帶着毫不掩飾的關切。
“父皇……”姜映晚才從渾渾噩噩中清醒過來,下意識朝他靠近了一些。
天子将她的身形遮擋在身後,淡漠的目光從眼前這人身上掃過:“原來是靖遠侯世子。”
靖遠侯為朝中勳貴,其世子葉景澤亦在金吾衛中當差,他對這個年輕人倒是有些印象。
葉景澤雖認出了天子,卻不敢張揚出去,隻是恭謹地對他抱手施了一禮:“見過老爺。”
說完,他有些猶豫地看向藏在陛下身後的女子,心中不确定這是宮中哪位得寵的娘娘,竟能讓陛下帶着微服出宮遊玩。
姜映晚躲在陛下身後,察覺到了他探尋的目光,抓着陛下衣裳的手不由一緊。
難道他并未認出自己?
她忽然松了一口氣,慶幸出門前陛下讓她戴上了帷帽。
這時,她感覺陛下動了一步,将她遮擋地更嚴實了一些,完全阻隔了葉景澤的視線。
天子臉色隐隐不悅,銳利的目光剜在了葉景澤的身上:“葉卿可有事禀告?”
這小子,眼睛往哪兒看呢?
姜映晚便看到前世在她面前一向高高在上的靖遠侯世子,額頭沁出了一層冷汗,臉色發白地低下了頭,不敢再有半分動作:“是臣打擾到老爺了。”
她心中忽然一陣解氣,叫他前世總是瞧不起她,對她惡語相向。
天子不欲讓人破壞了自己同二女兒遊玩的好心情,淡淡道:“既然無事,就退下吧。”
“是。”等天子移開目光,葉景澤才覺得自己渾身壓力一輕,這短短的一瞬,他竟然已經渾身被冷汗濕透。
即便是從前在宮中面見陛下時,他也從未感受過如此壓力,陛下果真是喜怒無常。
他正欲離去,卻在轉身之際聽見陛下輕聲對身旁的女子進行安撫,語氣竟是無法形容的溫和。
“晚晚,接下來還想買些什麼?”
那女子聲音柔軟,極其自然地向陛下撒着嬌:“太陽好大,我的糖畫都要化掉了,我們回馬車裡好不好?”
“嬌氣。”陛下的聲音中帶着明顯不過的笑意,并未拒絕。
葉景澤聽得震驚不已,這還是那個威嚴冷漠的陛下嗎?這女子究竟是何方神聖,能讓陛下如此溫柔以待。
然而他卻不敢再回頭窺伺,隻能加快了腳步離開。
待葉景澤走後,姜映晚便立馬拉着陛下回到了馬車裡。
誰知道映晗在不在附近,她與靖遠侯世子隻見過寥寥幾面,他認不出她聽不出她的聲音也實屬正常。可她跟映晗從小一起長大,對彼此再熟悉不過,即便她帶着帷帽,也絕對瞞不過映晗的眼睛。
她不想與映晗相認,更不想讓陛下見到映晗。
在浮現出這個想法的一刹那,她的身體忽然一顫,腦海變得一片空白。
她在想什麼?明明映晗才是真正的公主,是陛下的親生女兒,她本就是無意侵占了映晗的身份,如今嘗到陛下的寵愛卻又不舍得放手了。
陛下心心念念的女兒或許就在不遠處。
她急忙掀開帷簾從車窗探出頭去尋找,然而靖遠侯世子早已消失在了人山人海裡,不見半分身影。
姜映晚目光怔怔地望着人潮,直到一個溫暖的手掌落在她的頭上,才喚回了她的注意力。
“晚晚,你在看什麼?”天子語氣溫和,眼眸卻十分深沉,帶着一絲質問。
姜映晚心中發虛,不敢在此時對上他的眼睛,慌張地垂下眼簾道:“兒臣隻是想透透氣。”
“是麼?”天子唇邊緩緩勾起一個弧度,目光晦澀意味不明,“父皇還以為你在看靖遠侯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