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面幾乎失控。
郭震漢都被勒到快要淬血,幹咳不止。
旁邊的警員見狀,趕忙上前厲色要阻攔。
這時,梁稚若像是蓦然反應過來了。她比警員反應更快地走近,很輕很柔和地拉扯了下周京煦的動作,溫聲哄道:“冷靜,老公。”
這聲“老公”,她喊得不熟練,拗口又生硬。
畢竟是衆所周知的虛假聯姻,哪兒來的感情?更哪兒來的甜膩“老公”稱呼?
這下,不止侯胤愣住,郭震漢也愣住。
周京煦同樣,用力的動作也在漸漸變輕。
像是着實不可思議,需要好好反應下當下突然告白的局勢。
梁稚若卻在親手拉開周京煦,很自然地将他護在身後,随後腦袋随意一歪,眸色變深地瞬間霸道了自身嚣張氣焰,斂眸頗有深意地輕笑。
“郭董,您剛剛說我什麼?”
梁稚若天生一張白皙明豔的臉蛋,淡妝盡顯優雅,知性溫柔氣息張揚。一看就是家教極好的世家大小姐,在這場紛争中再起争執,都不至于會像周京煦那樣沖動用拳。
警員在她的優柔發聲中,對視一眼,像吞了定心丸般地再次後退到安全界限邊緣。
郭震漢同樣也以為她一個小女人,能對他這麼個身材高大健碩的男人造成什麼威脅?男女體力懸殊之下,他終究還是帶有威懾力的。
必然,對梁稚若,郭震漢用更溫潤憐惜晚輩的上位者姿态淡淡睨她道:“小若啊,郭叔也是見證祝福過你婚禮的,當初抱有祝福你婚姻幸福的心,卻沒想到婚姻最怕遇到不良人。這個秘密藏在郭叔心裡多年,難得今天能看到你,還是善良在心裡拼命作祟。有些話我不得不說,叔是真希望你不要被惡人蒙蔽了,蹉跎了這一生本該極緻幸福的婚姻。”
話說得意味深長。
這一整間會見室人人臉上的表情都各異。
周京煦愠怒,侯胤也不虞難言。
郭震漢和善又狡猾。
後面的警員催促會見結束時間将近。
唯有梁稚若的臉上是分外配合他的難以置信和荒謬,“郭叔,您的意思是......?”
真不愧是會表演的。
梁稚若惟妙惟肖地演出了一個原先認命沉浸在媒妁聯姻裡的大小姐,如今經行人指點,分秒領悟,不可言喻地劇烈消化着自己原來可以跳出如今的“舒适圈”,另尋更佳良人命運。
郭震漢原來還覺得梁稚若是個腦子靈光的可器之材。
沒想也是個蠢貨。
他無奈哀歎,心裡卻快大笑出聲,可恨地盯着後面的周京煦,道:“是叔的錯,不該瞞着,當初周家給兩個孫子選未婚妻,對你的描述是傲慢放肆,對你妹妹的描述是安靜叛逆。周京煦覺得你太難拿捏,你妹妹沒你那麼強勢,在婚姻裡可以更好掌控,才把你推給京洛小少爺的,沒想你倆不僅不來戲,你還格外點了要和周京煦結婚,他才......”
周京煦那邊都想撕爛他的嘴了。
梁稚若這邊卻頻頻給出安撫眼神,還讓侯胤控住他。
這裡是看守所。
梁稚若這兩年送進來的人可不少,懂規矩自然多。
郭震漢說完,她還似有若無地擡頭,和兩個警員對視了眼,很無辜地問:“這次會見還有多久?”
其中一個警員:“還剩兩分鐘。”
梁稚若表現更委婉:“那可以留給我們和他單獨對話的機會嗎?放心,我會把握好分寸,不讓我丈夫再與他産生沖突,也會在兩分鐘之内把該說的都說完,麻煩了。”
兩個警員面面相觑。
就算他們不在會見室裡,也會在外面守着。
裡面但凡發生什麼,他們依舊能第一時間進來阻止。
這位太太一看脾性就溫婉柔和,她想要單獨的時間,有周總再加她梁總的身份,警員再遲疑也還是給了他們說話的機會。
警員走出,關門。
二十秒過。
那就還剩一分四十秒。
門“砰”的一下關上的那刻,梁稚若面對郭震漢尊敬的晚輩姿态也煙消雲散。她冷笑了聲,睨了眼手表上的時間,滴答滴答。
剩餘一分三十秒整。
梁稚若面無表情地擡頭,臉上的笑也統統收斂,眼尾、唇角半分弧度不顯。她站直身體,踩着高跟鞋居高臨下的冷眼,“郭董,我想是我太給你臉了?你喊我什麼?小若?”
女人秒變滲人的眸光,冷黯陰沉,“你是死了嗎?就憑你,也配喊我奶奶才喊我的名字?嗯?”
郭震漢僵住。
就連這時站在梁稚若身後的周京煦和侯胤也皆是一愣。
侯胤是想過照夫人火辣霸氣的性格,不該被郭震漢壓一頭的弱勢。
周京煦則是就差把驚訝和欣然寫在臉上。
他了解梁稚若,知道她睚眦必報的性格,從不可能會吃半點虧。
梁稚若當時也是這麼表現的。
小若是過世多年的梁老太太才會喊的愛稱,他個該死的混賬東西,誰給他的膽兒?
梁稚若頭上拆下的那支尖銳發簪,按理是不能夠帶進這會見室的。
但先前都隐匿在她發中,此刻才拆下,尖銳端一點點滾燙地劃過郭震漢的喉嚨、下巴,逼他擡起頭,盯着他緊铐的雙手。
梁稚若譏笑,低戾道:“郭董,别說我沒提醒過你,現在要去送死的你,不是在外面的我。今天你本可以讨好我們任意一個,你偏不,還非要把我們全都激怒。知道嗎?現在的你,尊你才稱呼一聲郭董,但實則,你算什麼啊?捏死你還不是捏死一隻螞蟻那樣簡單?你是專找死來的嗎?敢惹我們?”
郭震漢眼神一下變了。
此刻的梁稚若終于毒如蛇蠍地張揚。
她從不好惹,指尖發簪用力地也抵住郭震漢的下巴,微微血印。
但在旁人眼裡,她似乎并未用力。
用發簪僅僅挑逗玩兒呢。
梁稚若也刹那察覺般的,驚呼出聲,面容僞善驚恐,“呀!怎麼回事兒呢!我明明沒用力的!”
手上卻最大限度地威逼着他。
這時,侯胤身為首秘,自發地站到郭震漢身側,擋在他與門之後。
郭震漢後知後覺,如果說周京煦手段兇狠,那梁稚若絕對同等狠辣。
一張床從睡不出兩種人。
都年紀輕輕就爬到高位。
他們手裡掌握的錢權早超乎常人所想,把控引領着集團,想和他們作對的,從沒有投降這個選項。他們心狠手辣、猜忌心也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