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鴻點了點頭。
郁清江兩手微搭,做出個道謝的動作。出院門前,他在門口将要燃盡的燈上添了一遍燈油,燈立即明亮起來。
江鴻突然福至心靈地意識到,那滿山的石燈是為誰點的。
分明用術法更方便,偏要自己親自添燈油,一點不像所謂的仙家人。
江鴻暗道了句奇怪,沒放心上,正欲回屋,忽地聽見外面傳來猛烈的拍門聲。
“你果然在這。”
打開門,遲月歸看見她的一瞬間,眼睛驟然放亮,莫名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緊接着神情急轉沉重,拉住江鴻轉身便走。
步伐越來越快,到最後幾乎成了跑。
直到跑出後山範圍,遲月歸才松開江鴻,有些焦急地道:“昨夜之事我聽說了,你無處可去,怎的不找沈師兄,或是來找我?我知道大小姐那樣許是吓到你了,但你也不能病急亂投醫,怎能去找餘晚正呢?”
江鴻一臉茫然。
遲月歸歎了口氣,“咱們崔家的腰牌你知道,以花瓣數區分身份,你可瞧見了,餘晚正身上佩的可是六瓣花玉牌。六瓣花玉牌整個崔家隻那一個,名為寒朱,是祖師爺留下的寶物,天生有靈,數千年來從不認主,被太上長老封于北山竹海。”
“數年前郁師兄帶人下山除妖,被困深山,偶得餘晚正相救。事了之後,郁師兄念其孤苦無依,将之帶回崔家。是日大雪封山,誰知寒朱竟逃出竹海封印,跑到她面前,當衆認主。”
“畢竟是崔家祖傳的寶貝,斷不能落到外人,甚至是一個毫無修煉資質的凡人手中。家主當日便想破例收餘晚正為徒,隻是此女似乎對仙盟各宗有所……”遲月歸面帶糾結,斟酌了一番用詞後,繼續道:“有所不喜,直言相拒,還對家主口出狂言,鬧得不太好看。”
“後來,五長老和郁師兄出面,在後山尋了處清靜之地供她居住,将人留了下來。”
“這些年除去偶爾外出采藥,餘下的時間她都閉門不出,平日也隻與郁師兄一人來往,從不給任何人面子,連五長老要見她都未能如願。五長老對她不喜,為此和郁師兄吵過數次。其他人不願尋這個晦氣,便都避着她走,漸漸地也就無人再提此事。”
“她因何肯留你我不知曉,但師妹你需謹記,”遲月歸扭過頭環視一圈,壓低嗓音道:“你身為家主的弟子,不論兩位長老,還是郁師兄、易師兄,亦或者是這個來曆不明的餘姑娘,你都得避而遠之,明白嗎?”
合着就是自家寶貝認了凡人為主,偏偏那凡人看不上崔家,所以崔家為了顔面把人強留下來。
好大的威風。
江鴻暗嗤一聲,面上不顯,煞是乖巧地應下。
“謹記。”遲月歸一根手指點在她額頭,又說了一遍。
江鴻眉間不着痕迹地皺了下,佯裝沒站穩,向後躲開手。
“還有昨日之事,”遲月歸歉疚一笑,“沈師兄不知你的情況,下手沒輕沒重,哪知竟害得你淪落到如此境地。他實在過意不去,便托我向你賠個不是。”
聞言,江鴻張大了眼睛,詫異之情毫不掩飾,趕緊比劃着表示她沒關系,是她自己的問題,怨不得旁人。
“好了,多的就不說了,還有更要緊的事。”遲月歸笑道,眸中似有春風拂過。
江鴻适時給出疑惑的眼神。
“是家主,他不生你氣了,特地讓我來尋你。快,莫讓家主等急了。”
江鴻連忙點頭,與遲月歸一道飛奔前往北山崔凜的居處。
“到底是誰?!”
才到北山,隻聽一聲怒吼傳出。
崔意浮兩手叉在腰間,滿面忿忿,手中的千雪刀當空一劈,将側旁小亭子劈成了廢墟。崔意浮怒意難遏,沖面前一長排人吼道:“再不說,我砍了你們!”
“大、大小姐……我們真不知道是誰摘的……”有人瑟瑟開口,聲音發虛。
餘下幾人跟着附和,唯有一人面露恐懼,惶惶不安地瞄着崔意浮。
崔意浮精準抓到他的視線,一刀揮去橫他頸上,“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大小姐,我……”那人猛一激靈,竟然直接癱到了地上,六神無主地看東看西,終于,看到剛從後方小道走出來的兩人,如遇救星一般,指着二人脫口喊道:“是她!”
“就是這個啞巴,昨日在後山大家夥都看到了,她抱了一捆的千雪花,一定是她摘的!”
遲月歸面色登時煞白一片。
不明所以的江鴻剛聽清他的話,便見崔意浮臉色沉得宛如夏日烏雲密布的天空,好似馬上便能滴出水來:“又是你。”
“好大的膽子,我養了一年的花,你竟敢說摘就摘。”崔意浮一步步靠近,千雪刀拖在地上,像是劊子手磨刀一般劃出滋啦響聲。
“大小姐!”
江鴻還沒有所反應,遲月歸張開雙手擋在身前。
“家主要見她,你不能——”
崔意浮刀背打到遲月歸腰間,将人拍飛十數丈。
“不用拿我爹壓我,你看管不力,也難逃幹系。别急,我先處理了她,再來解決你。”
江鴻心裡歎了句“麻煩”,雙目掃過四下,正想着如何脫身,崔意浮已經攜刀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