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雨萱沒理睬他,向前幾步靠近江鴻,“我不僅知道古川,還知道水瑟上嵌的那種碎片就是打開古川界門的鑰匙,但你不能去。”
“為什麼?”
“因為……”紀雨萱冥思苦想了片刻,坦誠道:“那是個不太好的地方。”
江鴻置若罔聞,堅定道:“我一定要去。”
紀雨萱面露為難,“那地方不能開,如果開了,你會被千夫所指的。”
“我不在乎。”
“可……”
“紀雨萱。”江鴻輕輕喚她,冷靜得有些可怕,“我早就千夫所指了。”
“……”
“但他們不會同意的。”紀雨萱仍不肯松口,“即使你能進去也出不來,你要一輩子都困在裡面嗎嗎?”
“我不在乎。”江鴻重複道。
“你太執拗了。”
紀雨萱不能理解她這種想法,不放棄地勸阻道:“你會死的。”
江鴻自嘲地扯了扯唇角,看着紀雨萱,仿佛透過她看到了多年前的某一時刻。
“那就死吧。”
最終紀雨萱也沒說出江鴻想要的答案,二人僵持着站在兩邊,誰都不想讓步。其他幾人不知曉其中深淺,也不敢胡亂說話。
洞内的沉默維持良久,直至長壽帳上飄落一片紙。
“你是……曲銀燈?”豐子俞問。
那紙片僅有上半個身子,應是不會說話,貼着地面飄到他面前,指了指側旁的冰。
“你想讓我破開它?”
曲銀燈點點頭。
豐子俞剛想問解昕怎麼辦,就見曲銀燈指向頭頂,做了個他看不懂的動作。
這麼溝通委實有些麻煩,江鴻摸出弦外音丢過去,可意外地,曲銀燈還是沒說話。
“不可能啊,這石頭雖然還沒做好,但讓人說個話還是不成問題的。”葉輕揚禁不住納悶,下意識想問江鴻是不是她弄壞了,肩膀上适時疼了起來,像是在提醒他這魔頭剛做了什麼。
葉輕揚猛一激靈,沒敢問。
“紙傀儡空有軀殼而無靈識,人能用的,它大概用不了。”
這時候,一道不高不低的聲音從後方響起。
一貫沉默寡言的長望扶起地上的巨人傀儡,團扇一轉,散出十五根細絲依次紮進傀儡身體各處,末了又分出一根刺進曲銀燈頭部,手中捏訣,兩股靈力将兩隻傀儡引到一處,嚴絲合縫地貼到了一起。
“移形術?”葉輕揚錯愕道。
長望垂下眸子,輕輕嗯了一下。
“以彼之形代此之身,這不是人塵無峰的法術嗎,怎麼哎呦疼疼疼——”葉輕揚咕哝一半,忽然被人掐住了腰。
“她是溫自影的女兒,這點東西自然難不倒她。”似是在顧忌什麼人,常千明嗓音低得幾乎叫人聽不到。見葉輕揚又要張口,她搶先一步說:“不想多事就别問。”
葉輕揚不情不願地應聲,向外一步躲遠了。
“說吧。”長望目無波瀾地道。
附在巨人傀儡身上的曲銀燈動了動手,發覺自己好似和這東西合二為一了一樣,試探地張開口,卻隻發出了一聲“啊”。
長望有些意外。
她雖多年來刻意避開了跟溫家有關的一切,但這法術并不難,是她曾經使用最熟練的一個,沒道理會出問題。
衆人不明所以地等待着,長望擰起眉,想再試一次,才一伸出手,就見江鴻将弦外音塞進了巨人傀儡手中。
一息後,木愣愣的聲音冒出。
“我……”
曲銀燈許是太多年沒說過話,甫一聽見這聲還有些不适應,緩了一下才道:“他怕你的劍,卻不怕你,你們待在這,早晚會被抓住。”
豐子俞是出劍之人,自然知道這個,他本也沒想過就這麼原地等死,但他們幾人消耗太多,需要一個喘息的空當。
解昕隻是一抹殘存靈識,控制數量如此龐大的紙人必然不會輕松到哪去,他們累,解昕隻會更累。此時休戰雖非長久之計,但用來緩緩兵也足夠了。
現下他們需要想的就是如何在解昕緩過來之前找到出去的方法。
想起曲銀燈适才的動作,豐子俞問:“你有辦法?”
“你在這裡開一條道,我會送你們到澗口,為你們打開通道,那裡有那位仙長留下的劍氣,他不敢親自追進去。不過你們動作要快,那些紙人我攔不了太久。”
豐子俞靜了下,又問:“那你怎麼辦?他找你這麼久,不會再放過你的。”
“我應該的,沒關系。”曲銀燈望了望冰封的石壁裡已經熄滅了的燈台,道:“他不會滿足于留在這裡,你們出去後最好把那位仙長請來,不然以後還會出事。”
“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你……真的殺了他父親嗎?”紀雨萱問。
曲銀燈沉默不答,許久後才模棱兩可地道:“或許吧。”
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