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鴻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
那就是暫時還沒事,再鬧大點也不一定會死。
和她一直以為的也差不多。
思緒剛到這,宣霁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麼似的,出聲道:“我說這些不是讓你放寬心後繼續肆意妄為的!”
江鴻不接腔,讓這話左耳進右耳出,絲毫沒打擾腦子的休眠,随後徑自合上了眼。
又一整晚沒睡,去碧海隻怕還要大費一番功夫,她可得好好養精蓄銳。
“你真奇怪。”
宣霁還在絮叨。
“明明那麼想要延壽丹,那麼在乎壽命,遇到事卻每次都跟瘋了一樣,壓根不管這條命。”宣霁迷茫地問:“江鴻,你到底想不想活下去啊?”
冷不防被這麼一問,江鴻不由自主地怔了片刻。
倒不是她答不上來,想不想活下去,這個問題的答案,其實不用思考就能說出。隻是這麼多年,還從沒有人問過她這個問題。
江鴻張開雙眼,不躲不避地接住宣霁的迷惑:“當然想。”
“那你為什麼……”宣霁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為什麼還總不拿自己的命當回事?”不知何時過來的豐子俞接上了後半句話。
江鴻挑了下眉,沒想到這自以為是的小鬼居然主動過來搭話。不過當下,她最關心的還是豐子俞問的那句話。
為什麼不拿自己的命當回事?
黎明熹光擦過屋檐照進院子,刺得人眼睛疼,江鴻本能地偏頭躲開,想了想,問道:“我什麼時候不當回事了?”
豐子俞和宣霁不約而同地呆了片刻,望向彼此,在對方眼中都看到一抹錯愕。
二人齊刷刷地扭頭望向江鴻,疑惑不言而明——你什麼時候當回事過?
江鴻回憶着自己的行為,沒想明白,也不糾結,坦然地跟兩人大眼對小眼。
最後是豐子俞先敗下陣來,他蹲下身子,平視着江鴻,鄭重地道:“你知道你這具身體的修為和實際修為是不一樣的。”
江鴻點頭。
她真正修煉到的是陽明巅峰,而這具身體顯示出來的修為卻是她多年借靈積攢下的洞明巅峰,用自然是能用,隻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罷了,這個她自然明白。
豐子俞跟着道:“但你挑戰過兩千多年根齡、修為接近隐元境的玄芝,直面過隐元境的太上長老,還主動跟修為提升到洞明境的解昕對掌。”
宣霁補充道:“昨晚甚至還頂着我們兩個丹元境的夾擊硬殺那老頭。”
豐子俞:“我想這絕對稱不上是在乎這條命。”
宣霁:“應該說是純作死。”
江鴻:“……”
江鴻一臉麻木地看向兩人:“殺玄芝是為了取藥,為了活命。和太上長老打是因為他要殺我,我要自保。和解昕打是因為我要出谷,必須殺他。至于那個老頭,”江鴻彎唇一笑,“我想殺人需要理由?”
豐子俞脫口道:“需要。不論他是誰,不論你是誰,殺人、害人都需要理由。哪怕他真的罪孽滔天合該處死,也自有城主府來處罰,你私自殺他就是不行。”
江鴻唇角微擡,正要回話,葉輕揚一手攔在了兩人中間。
他才剛睡醒,正大腦放空地尋思着怎麼沒睡多久天就亮了,眼神一飄,便被這邊聚在一起的三人吓得睡意飛了一半,一手捶到了遙遙肚子上。
遙遙“嗷”地炸起,把他掀了出去。
眼看話題跑偏,又有要吵起來的架勢,葉輕揚也顧不上這三番兩次踩到主人頭上的靈寵,趕忙跑過來叫停。
“哪能呢。”葉輕揚一巴掌呼上豐子俞後背,扯着笑臉道:“姑奶奶,您老人家想做什麼做什麼,用不着給我們交代。”
他磨着嘴皮,沖自家這不省心的小表弟擠眉弄眼道:“對吧?”
豐子俞沒理他,也沒繼續說。
江鴻瞥過二人,撂了句“都起了那就出發吧”,站起身,出了院門。
宣霁緊随其後。
葉輕揚長舒一口氣,沒好氣地給了豐子俞一手肘,瞪人好幾眼才拽着他和遙遙一起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