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持盈被幽幽咽咽的啜泣吵醒,室内昏暗,身上酸痛,張口欲呼香荔,卻回想起自己似乎不在公主府了。
借着月光打量,這是一間柴房,幾個姑娘被捆成了粽子,正團縮在角落裡發抖。
怎麼回事?她不是被吸入妖鏡之中了嗎,怎麼又會出現在這莫名其妙的地方。
“你,你醒了。”
角落裡的女孩怯怯發問,依稀能瞧見她清亮的眼睛。
她想要坐起來,才發現雙手也被縛在身後,行動起來十分不便。
“這是,什麼地方?為什麼大家都被綁着?”
她的喉嚨又幹又癢,忍不住咳嗽幾聲。
小姑娘單純,疑惑道:“你被縣令抓來這裡,怎麼能不知道這是縣令的家,大家被綁着是因為要被送去當新娘啊。”
當新娘?天底下被綁着送上花轎的新娘不少,可是一起送上這麼多就堪稱怪異了,更何況她身上帶着公主玉符,哪處的縣令竟敢把主意打到她身上,不要命了嗎?
“這是何州何縣?縣官姓甚名誰,州官姓甚名誰,道官又是何人,又是要給誰當新娘?”
這一連串的問話可算把小姑娘難住了,她認真想了一會兒,搖搖頭:“這是龍應縣,隻知道縣令姓周,大家都要給府君當新娘子。”
另一個挽了發髻的女子代為解答道:“龍應縣歸屬朱州,朱州在蒼南道南部,至于州道長官就不知名姓了。”
蒼南道?李家天下共分十道,根本沒有叫蒼南道的地方。
難道,這是在鏡子中的世界嗎?她在這裡,其他人又在何處?也罷,隻有先解決眼下的困境,才有機會找到其他人。
理明思緒之後,她更加迫切地想要了解更多信息。
“府君又是何人?為何需要這麼多新娘?”
“府君就是洛迦山上的神靈,能護佑龍應縣風調雨順,娶親是他的愛好,縣令每年都會送一批女子進洛迦山。”
“新娘子們從此就會在世間消失。”
“可我聽說新娘子會成為神仙永遠陪伴府君。”
大家陸陸續續開了口,憂懼的氣氛沖淡了不少。
後半夜,大家都迷迷糊糊睡去,一個頗英氣的女孩靠着柴堆來回磨着手腕上的繩子,雖然吃力,卻一直沒停下。
李持盈悄悄扯扯手臂,除了幾根指節能動動外其餘各處關節紋絲不動,不知是哪個天殺的,竟然綁得這麼緊,她的手臂都沒知覺了。
再看過去,女孩依舊專心緻志磨着繩子,粗韌的麻繩能被木柴磨斷才怪,若是利器尚可一試,可惜她發髻松散垂落,頭頂一片輕松,想必是那些華貴銳利的金飾全都不見了。
她來回滾了滾,吓得那女孩動作一停,警惕緊張地看過來。
李持盈對她笑笑,鬼鬼祟祟挪到她身側,小聲道:“你叫什麼名字?”
“……”
沉默了一會兒,女孩兒小聲道:“豆子。”
“豆子,我手臂上有一件臂钏,幫我把它拿下來。”
……
“我雙手雙腳捆得比你嚴實多了,怎麼拿?用嘴拿?”
“對,就是用嘴拿。”
“……”
……
臂钏扣得極緊,豆子咬了好多次都沒咬住,累得鼻尖冒汗,好不容易咬住上面凸起的按鈕,李持盈連忙說道:“别咬那兒,那兒不能咬。”
豆子停下來,氣惱地看着她,“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怎麼把它弄下來。”
李持盈沖她溫和地笑,“乖!那個按鈕不能咬,咬開了我的胳膊就不在了。”
豆子面色一紅,悶悶道:“知道了。”
如此忙活半夜,臂钏将将到了手腕處,李持盈摸進手中,吃力地調整角度。
這金钏之中暗藏匕首,因為貼身佩戴沒遭遺落搶奪,此刻脫身的希望就全在它身上了。
忽而遠處有哭喊聲傳來,李持盈連忙回到原位,擺出夜裡昏迷的姿态。
一陣叮當開鎖聲後,柴房門被打開了,小厮将幹瘦姑娘丢在地上,喝道:“閉上嘴!”
将人送到後,一行人沒急着走,為首的男人向着四周悛巡起來。
“三爺,今年的貨都好極了,尤其是那個。”
眼隙中瞧見被稱作三爺的男子掃視過來,她連忙屏住呼吸。
“那個?是過于美了,可她是從洛迦山撿回來的,從山上全須全尾出來的可沒幾個活人,誰知道她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他視線轉來轉去,目光自然而然停在梳着婦人發髻的女子身上。李持盈認得她,昨夜就是她解答了許多疑問,談吐見識也與其他女孩不同,似乎是秀才的妻室,姓鄧名九娘。
他搓搓手掌,踱步到鄧九娘跟前,“今春見過娘子一面後,叫三爺我抓心撓肝地想,你若當初就從了我,哪用受今日這遭罪。”
這話中之意分明是他觊觎在先謀奪在後,李持盈原本還奇怪怎會将嫁為人妻的婦人也充做新娘,此刻卻是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