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紅的地毯如同海浪在劇烈的波動,現狀三人連站穩都困難得要命,但地形的變化卻絲毫沒有影響到貝絲。
她沒有腳跟,不時輕微吹起的裙擺告訴衆人——她正飄浮在地毯上。
“這又是什麼東西?”佐伊見狀吓得大叫,接着緊緊閉上了雙眼,他今天感覺世界觀都被重刷了一遍,對更多的“新鮮事物”顯然接受不能。
白天法伊達處理所謂小蟲子的時候,佐伊連那群吊死鬼長什麼樣都沒看到,但現在可是實打實的出現了!
幽靈!
一張顔色混亂,紅白混合在一處的臉,眼珠也剩一顆半,就跟索拉上次失敗的人物油畫那樣差不多吓人!
姐姐幽幽地看向了趴着的愚蠢弟弟,常年相處的默契讓她用腳都知道佐伊在想什麼。
“房中女妖……”法伊達擡手從陰影裡抽出了他的法杖,準備抵禦她的突襲,索拉不像佐伊那麼好糊弄,要稍微注意些。
“也算是一種妖精吧,過于古老的空曠豪宅裡可能都會有……”
隻是她,看起來實在不像普通的妖精。
法伊達算是回答了他,但佐伊覺得他說了跟沒說一樣,完全聽不懂。
橡木棍握在左手,眼睛緊盯着眼前的女妖,法伊達正在心中警惕着她的突襲,房中女妖不會如此有攻擊性,形成的條件也比較的苛刻。
從長期無人居住的房屋或樓層的夾縫中誕生出“房妖”,這時候它們沒有形體和性别,也不具備外觀,隻會陰暗的像床蟲似的躲在陰暗處,是一種無害的東西。
倘若沾染到附近的靈魂氣息,它就會變化成靈魂主人的模樣并在深夜徘徊。
因為絕大多數都會變成女人的外貌,所以書上稱呼它為房中女妖。
“小心!”艾米驚叫。
貝絲一個俯沖優先飛向給她造成灼傷的法伊達,就要掐住他纖細的脖頸,漆黑尖利的爪尖險些劃破法伊達的皮膚,還沒觸碰到整個走廊都開始劇烈翻滾起來。
“噫!!”
幾聲驚叫夾着撞擊聲傳來,隻見貝絲撲了個空,憤憤地轉過身去遁入牆壁。
“佐伊、你好重……”索拉發出痛苦的聲音,少年劍士的身體像石墩子疊加在她身上。
剛剛地形的變動也讓法伊達沒來得及抓緊牆飾,忽然的傾斜導緻他一時手滑滾落到角落躲開了貝絲的攻擊。
“好疼……”
掃把棍被甩到離自己幾米遠的位置緩緩沉入了陰影,法伊達吃痛地揉了揉胳膊,還從袖口看了眼,布料下白皙的皮膚烙上了撞擊的紅印子,又消退了下去。
“現在怎麼辦?”索拉不安地看向法伊達,她的袖子被艾米緊緊抓住,女孩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此時完全顧不上主仆身份,隻想薅住救命稻草。
“現在向神殿求援來得及嗎?”
“來不及的,”法伊達想起昆汀主教就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他再度維持住平衡站了起來:“我發誓他們會磨蹭到天亮。”
沒用不說,而且通知神殿過來自己會倒大黴的……!絕對不行!
“那現在怎麼……”
還在蠕動的地面宣告戰鬥并未結束,敵人隻是潛藏進了黑暗當中,沒有魔法攻擊能力的他們就是砧闆上任人宰割的魚肉。
未曾對自家宅邸抱有什麼戒心的兩人陷入了負面情緒,佐伊一開始都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甚至将夜巡當做小時候那樣的探險來玩的,可現在……
“你們還能站起來嗎?”
法伊達柔和的聲音傳來安撫了幾人的情緒,他總是這樣情緒穩定。
不過擺爛的時候例外。
除了哭到腿軟的艾米之外,姐弟倆的行動不算受影響,看他們點點頭,法伊達又繼續說他的打算。
“那你們一會轉下身。”他緩慢地眨着藍色的眼睛,輕聲說道。
“法伊達,你要做什麼?”
隻見白發的小女仆揚起略帶狡黠的笑容:“房中女妖畏光,我怕閃到你們的眼睛。”
“而且……這條走廊的特性,你們離得稍遠點也會好些,權當幫我的忙了。”
恐懼的走廊會吸收的人潛意識的恐懼而顯現出來,看來貝絲的反應暫時應該無法操控它,而波動的走廊恐怕是源自佐伊的恐懼。
他從剛才就趴在那不怎麼敢移動,不得不說……
也是颠得很有特色。
在他們轉身的同時法伊達不着聲色地瞥了眼牆縫中藏着的半張臉。
潛行對他根本就是無用的。
“嗡——”
一陣白光在身後爆閃過,索拉抓着沒反應過來的佐伊拔腿就跑,耳邊隻有嗡鳴聲和尖叫,要再快些才好!
“向女神發誓我活着出去肯定好好練劍的!!要我改行也行!不做劍士也行啊!!”佐伊扯着嗓子鬼哭狼嚎,腳下熟悉的地闆震感強烈,每下都在沖擊一個劍士脆弱的心靈。
佐伊真的很怕鬼,怕到他都沒發現索拉拽着自己脫離走廊跑回了三樓。
等他回過神來身後隻剩黑洞洞的樓梯口,法伊達沒跟過來。
“他、他人呢?”佐伊咽了咽口水。
艾米也顫顫巍巍地擡起頭,胸口中起伏着劫後餘生的慶幸和愧疚,他們三個,把小伊留在那了嗎?
“小伊一點都不像個神官,我說真的。”索拉搖搖頭:“除了他那張臉和光明教會的服飾很搭之外,行事風格完全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