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維妮娅是被一縷陽光喚醒的。
這不是什麼浪漫的說法,陽光從窗簾的縫隙裡漏進來,牢牢地粘在她的眼皮上,逼得她不得不把眼睛睜開,又在強烈的光線下眯起眼睛,下意識地打量四周。
這是一個不大的房間,大部分是木質結構,那些木頭看上去有些年頭了,但沒什麼缺損的地方,大概是主人把它維護得很好。不過這顯然是不常用的房間,牆面灰蒙蒙的,大部分地方都蓋着防塵布,窗簾像是臨時扯來的一塊布料,大小不太合适,勉強遮住窗戶的大部分。
她試圖翻個身,背對那道陽光再睡一覺;但她失敗了,背部傳來撕扯般的痛苦阻止了她,她隻好老老實實地保持着原來的姿勢,小心地轉動了一下脖子,好讓光斑從眼睛挪到臉頰上。這個動作也讓她的視野集中在房間的木門附近,因此,當門把手轉動的時候,她第一時間就發現了。
開門的是個女人,她看上去比拉維妮娅稍年長些,有一頭利落的黑色短發和漂亮的深小麥色皮膚,衣袖卷起,露出小臂上流暢的肌肉線條。她似乎是不想放下手裡的托盤,用肩膀抵着門,低頭盯着托盤上的水盆不撒出水來。
當她終于她起頭來,四目相對時,拉維妮娅看見她顔色淺淡的藍眼睛閃過驚訝的神色。
“你醒了。”她快步走到床前,把托盤放到床邊的椅子上,“謝天謝地!你足足睡了三天,我都要開始擔心你醒不過來了。”
拉維妮娅想說些什麼,但女人腳步不停,繞過床尾走到窗邊,拉開了那條不怎麼合适的窗簾——在窗戶的咯吱聲中,陽光和幹燥的空氣湧進了整個房間,拉維妮娅能看到閃着光的細小灰塵在空氣中不規則地運動。
女人匆匆回到床頭,拿起水盆裡的毛巾擰了幾下,想起了什麼似的,向拉維妮娅伸出手:“我是米拉貝爾.涅普頓,你可以叫我米拉。來吧,我來幫你坐起來——小心點——你得換藥了。”
“謝謝您。”拉維妮娅抽着氣起身,“這幾天都是您在照顧我嗎?”
“是的,不過我猜你還有很多問題。”米拉制止了想要再次道謝的拉維妮娅,小心地揭下傷口上的紗布,用沾濕的毛巾清理周圍的皮膚,“但是我現在要上藥了,你得先忍着點。”
米拉的話說到一半,拉維妮娅已經感到微涼的膏體落在她的背後,緊接着是針紮般的疼痛。她飛快地抿住嘴唇,以免咬到自己的舌頭。
大約半分鐘後,那股疼痛變得麻木了。米拉已經将新的紗布纏好,滿意地在拉維妮娅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傷口恢複得不錯,再過幾天應該就可以用加速愈合的魔法陣治愈了。”
“謝謝,米拉小姐。”拉維妮娅喘了口氣,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我是怎麼到……”
“傑裡把你帶過來的,他說你要找這的酒館。”米拉開始收拾藥膏和紗布,“關于你母親的情況我也搞不清楚,你一會問問阿諾德吧?我去叫他上來……哎呀,你怎麼了?”
“抱歉,我的……”拉維妮娅猛然想起她的胸針來,突如其來的情緒讓她有些眩暈,她很快發現這不是錯覺。
“天呐,你得躺下。”米拉扶住她的胳膊,“真抱歉,看來我不該讓你這麼快就起身。”
“我……我沒關系……”
“躺下。”米拉強硬地說,“你得再休息會。别着急,之後我們還有很多時間。”
即使拉維妮娅堅稱這不過是一時的不适,米拉還是重新拉上了窗簾,囑咐她再躺一會。拉維妮娅無奈地閉上眼睛,出乎她本人意料地,很快又沉沉睡去。
等她再次醒來,房間裡已經十分昏暗,她摸不清現在是什麼時候,試探着想坐起身,到窗邊看看。
但基于她背上的傷口,這個動作在沒有他人幫助的情況下顯得有些困難。她咬着牙掙紮了半天,房間的門倒是先來了。
現在她非常确定天色已經不早了——進門的中年男人手裡拿了盞燭台,他有一雙機敏的綠眼睛,在過長且蓬松的胡須和頭發的包裹中,顯得像某種大型掠食動物。
“天呐!你怎麼了?快躺好。”他快步走到床邊,關切地望着她,“如果你想要什麼,告訴我和米拉就好,我們時不時會來看看的。”
燭光照亮了床邊的一小塊空間,拉維妮娅這才看到之前米拉放托盤的椅子上放了些水和食物,看上去已經冷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