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所有人的視線同時落到“莫德爵士”身上,那些祈盼的、猜疑的、迷茫的目光強烈直白,照得傑拉爾德渾身不舒服。
他極力低下頭,查看神父和老約翰遜的傷口。
神父的傷口沒什麼新意,不是說這不奇怪,而是他确實和小約翰遜一樣,在死去時流幹了血。
薩拉站在神壇的另一邊,因為哭泣而微微泛紅的眼睛長久地凝視着神父胸前的傷口,似乎不是很能理解眼前的狀況,微微皺着眉頭。
傑拉爾德沒再注意神父,走到老約翰遜旁邊蹲下來。這位剛失去孩子的中年男人大睜着雙眼,眼眶裡布滿血絲,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他大張着的嘴邊挂着幹涸的紅褐色痕迹,從他的胡子邊緣一直延伸到布告席的椅子腿上,呈現出一種慘烈的噴射狀。
傑拉爾德看到他胸膛上的那把刀,木制的刀柄是一種長久使用形成的光滑,底部刻着一個字母“J”。
他應當是被人殺了,用他自己的刀。傑拉爾德想,并且他無力抵抗,隻能看着這個人離開。
這非常奇怪,因為顯而易見,老約翰遜是個正值壯年的壯漢,有多年的夜巡狩獵經驗,在這種小鎮子上,能讓他陷入完全被動的人,可以說是幾乎沒有。
當然,幾乎,就是說不是不可能。
傑拉爾德微微轉動眼睛,隐晦地看了一眼正在安撫鎮民的卡裡斯托。
他想起早上醒不過來的夢,開着的窗戶,到處飛的蝴蝶。
這确實是一個方向,不論是今天早上,還是昨天下午,卡裡斯托都有時間出現在教堂。
但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況且……
傑拉爾德收回目光,再次看向老約翰遜的屍體。和神父一樣,他的四肢關節不正常地扭曲着,雙手的手指緊緊地糾結在胸前,刀柄下方一點的地方。
他忽然看見了什麼,微微把老約翰遜側躺着的身體翻動了一下,露出被身體壓着的一小段草繩。
草繩上系着什麼東西,看上去像個挂墜。
傑拉爾德什麼也沒說,把那塊東西捏進了手心裡。
他站起身來,朝卡裡斯托招招手,後者已經快要控制不住憤怒的鎮民,看見他的動作,肉眼可見地松了口氣。
“冷靜一下,各位!”卡裡斯托喊道,“莫德老爺說他已經知道些什麼了!”
他一邊揮舞着胳膊一邊向後退去,知道走到傑拉爾德旁邊。
“你最好是真知道什麼。”他壓低聲音對傑拉爾德說,“要不然可就真的麻煩了。”
“你都不确定我知道什麼,就敢開口保證?”傑拉爾德擡起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那麼好,你現在去告訴他們,我找到兇手了。”
“真的?是誰?”
“是你。”
“……你在開什麼玩笑?”
“意思是我也不知道。”傑拉爾德說,緩緩地眨了一下眼睛,“但是我有一個暫時的解決方法,也許能先打發走鎮民。”
“什麼?”
幾分鐘後,卡裡斯托擡起頭,重新看向鎮民——鎮民們看起來已經頗為不耐煩,有幾個脾氣暴躁的甚至開始向他們走來。
“嘿!莫德爵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說,你們覺不覺得莫德爵士今天看起來……”
“聽我說!”卡裡斯托喊道,“莫德爵士已經找到兇手了!”
“什麼?兇手是誰!”
卡裡斯托深吸一口氣。
“兇手是,神父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