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他本來是想讓老約翰遜和他兒子一樣,做他實驗的羔羊。隻不過老約翰遜畢竟幹了這麼多年獵礦人,沒讓他完全得逞。”
“你話太多了。”卡裡斯托說,“我不想聽這個,記得嗎?”
“哦,我又說起無關的事了?抱歉。”薩拉的聲音輕飄飄的,眼裡像起了一層灰蒙蒙的霧。
“說回勒托的事吧。她在那一天幾乎被抽幹了血,愛麗絲老師也是。他們的計劃是,把她們的血換給對方,好看看換血是否真的有改變身體年齡狀态的效果——無論是變年輕,還是變老。”
“但是實驗失敗了。她們對彼此的血液産生了巨大的排異反應,幾乎是被輸血的幾分鐘後就開始全身抽搐,但那些男人依舊堅持實驗。”
她的手指深深地掐進手心裡,胸膛不斷起伏:“到最後……”
“到最後,整個房間都是她們的血和痛苦的嘶喊聲。”
旅館女老闆擡起頭,望向天花闆的方向,那裡隻有一片虛空。
她眼裡的霧氣更濃了。
“但實驗還沒有結束。”
“在愛麗絲老師和你的妹妹死後,他們當即決定開始另一個實驗,關于複活與重生的實驗。”
“當時愛麗絲老師也在研究這種蝴蝶,但她也不過是剛剛開始。'樂園'的研究者們當時對這種蝴蝶的信息素提取物很狂熱,據說它可以使死去的屍體複活——即使這具屍體的所有零件都是來自不同的人。”
“所以他們打算用兩種方法試一試所謂的'複活'——畢竟他們面前有兩具屍體。”
“而他們在我的身上先做了實驗,發現至少在蝶卵和剛孵化的階段,靠近它的皮膚确實有變得更加年輕的迹象。”
“于是他們就開始測試,勒托通過完全的蝶卵'複活',愛麗絲老師則是通過信息素提取液。”
“她們就一直被放在一樓的房間裡——對,就是你們把彼得.莫德燒掉的那個房間,也是他突然開始發瘋殺人的房間。”
“而我實在無法忍受了。我看過愛麗絲老師的部分手稿,所以我藏起了幾頁,并且'不小心'把勒托身體裡的那枚蝶卵又放大了一些。”
“蝴蝶當然不會主動攻擊人,即使是為了□□。它們和人類就不是同一物種,人類也不是它們的天敵,完全沒有攻擊對方的必要。”
“但是,在極端環境下,比如說被寄生的生物與蝴蝶的體型差異不夠大,為蝴蝶提供的營養不夠,那麼,它們會在完全發育為蝴蝶之前經曆一段'扮演'期。”
“它們會全身心地以為自己就是那種寄生生物,并把寄生生物當作同類,直到安全地度過自己的幼蟲和化蛹時期。”
“甚至在破蛹之後的一小段時間裡,也是如此。”
“而我等的就是這個時候,這是我唯一的機會,我必須要做這件事,讓那些該死的家夥付出代價,直到把他們完全毀滅為止。”
“那麼你為什麼非要用蝴蝶?”卡裡斯托看了一眼她身邊老人開始僵硬的身軀,“你已經殺了他了,沒有蝴蝶也是一樣。你為什麼非要這個借口?”
“你也有其他機會可以殺了彼得.莫德,他已經完全瘋了,随便一個陌生姑娘都能殺了他。”
“我的身體已經很虛弱了。”薩拉說,“不足以讓我用力量殺死一個強壯的男人。”
“最重要的是,我是要完全地毀滅他們,而不是讓他死後受到懷念,墓園裡還有祭奠他的鮮花。”
“我要所有人都知道他的醜惡嘴臉,即使是死後也休想收到絲毫的贊美。”
“而這一點憑我一個人做不到。”
“我需要一個強大的怪物,一個無可抗拒的力量,像神所創造的奇迹一樣,逼迫這裡人們相信我想讓他們看到的。”
“帶着對龐大怪物的絕對恐懼,從這裡離開的每一個人,餘生每一次想起這場意外中死去的人,都隻會給那幾個'罪魁禍首'的罪行再蒙上一層陰影。”
一陣沉重的風聲在窗外響起來,像是某種老舊的、扇頁缺損的風車。卡裡斯托突然感到一絲輕微的眩暈,仿佛看見某種彩色的光暈在眼前無序地閃過。
薩拉突然瞪大眼睛,望向窗戶的方向,斷斷續續地笑起來。
“……這就是全部的真相。”她說,重新系上袖子的紐扣,“哈哈……它要來了……它要來了……”
她拍拍自己的臉,做出一個驚恐的表情,沖到窗邊。
“救命!”她叫道,“那隻怪物要……”
她停住了。
那隻蝴蝶也在距離旅館一段距離的地方停住了。在遠處,教堂的方向,一簇橙黃色的火光跳動着直沖天空而去,把夜晚也映得呈現出發亮的紅色,星星和月亮都成了模糊的剪影。
蝴蝶改變了方向,在旅館前方劃出一道弧線,向火光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