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裡斯托還站在教堂的廢墟前,他既沒有準備走進教堂,也沒有離開的意思,隻是像塊石碑一樣,直直地杵在那裡,直到肩膀和頭頂都落滿了輕柔的薄雪。
“怎麼了?”
“他看起來好像很難過。”拉維妮娅眯起眼睛說,“我不知道怎麼說……那又好像不止是難過。”
“對他來說,這兩天他失去的東西太多了。”傑拉爾德說,“他肯定需要一段時間适應,不論是親人的離去,還是他今後要去哪裡。”
他像是想起了什麼,輕輕歎了口氣。
“相信我,拉維,那不是一小會就能想明白的事。”
“是啊。”拉維妮娅輕聲說,“我想你說得對。”
“是嗎?很榮幸——那你還站在這裡做什麼?”
“我在想……”拉維妮娅說,“薩拉是不是說過,彼得.莫德之所以能收養勒托,是因為他們都是孤兒?”
“好像是吧,怎麼了?”
“既然是這樣,那他不用留在莫德鎮也可以。”拉維妮娅轉過頭,看向傑拉爾德,“阿諾德不是說,他最近正好缺個幫工嗎?”
……
他們的馬車重新駛進石碑鎮,已經是兩天之後。
馬車歪歪斜斜地在鎮上的小路行進着,馬蹄踏過已經融化過一次的雪,這些雪水在泥濘的道路上結上了一層薄冰,連帶着馬匹和車輪都直打滑。
傑拉爾德不得不從車上跳下來,走到馬車的一邊,用手扯着一匹馬的籠頭向前走,免得馬車失去控制,撞到誰的房子上。
這也讓他的鞋幫和防風鬥篷的後擺都沾滿了冰冷的泥水,在還沒走到安全屋酒館都門口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大聲喊起來。
“阿諾德!米拉!”他喊道,“誰都好,來幫幫我,我真的要拖不動兩匹馬了,好嗎?”
米拉很快出現在酒館門口,像是松了口氣似的,飛快地向他們跑來。
隻是她的表情看上去十分糾結,實在不像是終于見到他們的放松。
“怎麼隻有你?拉維呢?”她皺着眉頭問,“等等……拉斐爾呢?他的……”
“我還以為你看見我們會更高興一點呢。”傑拉爾德揚起眉毛,“出什麼事了?”
“别提了,快讓那位小少爺先出來。”米拉深深地歎了口氣,“雖然我們也不是很在意那家夥是誰……但他要是再在酒館裡待下去,我們的生意就别做了。”
“米拉小姐,真高興你還關心我。”拉斐爾掀開馬車前方的門簾,探出半個身子,“我很好,就是拉維妮娅小姐……”
“我的天呐,拉維!”米拉瞪大了她的淺色眼睛,撥開擋在她視線前方的兩位男士,一隻腳蹬住馬車的邊沿,幾乎是鑽進了馬車裡。
“你的手是怎麼回事?”她皺着眉頭說,“你才出門幾天,到底是怎麼搞成這樣的?”
“這是個意外,米拉,我發誓。”拉維妮娅發誓她說的是真話,但即使如此,在米拉直白的擔憂目光下,她還是心虛地摸了摸鼻子,“我也不想這樣的,你聽我……”
“先下來,讓我看看你的手。”米拉跳回到馬車邊,“需要我扶你下來嗎?……好吧。”
她用一隻手扶住拉維妮娅的胳膊,借着午後的日光仔細看了看,又捏了捏她那隻沒上夾闆的胳膊。
“看起來沒什麼問題。”她微微歎了口氣,“但一會我要用點工具再檢查一下——說真的,拉維小姐,你要是一出門就受這樣的傷,我們可真的要考慮給你禁足了。”
“好啦,好啦,謝謝你,米拉。”拉維妮娅用還能動的那隻手拍了拍米拉的後背,“這真的是個意外,我保證。”
“好吧,你們究竟遇到什麼事了?”
“那可就……”
“等等,這個一會再說。”米拉猛地轉過頭來,看向剛剛爬下馬車的拉斐爾。
“你得趕快進去,拉斐爾。”她說,“有個自稱是你哥哥的男人昨天就來了酒館,已經在裡面坐了快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