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傭兵,賞金獵人,我多少都做過一些。”阿諾德給她拿來半塊面包,“這裡的大部分人都一樣,比如桑德拉,你之前剛見過她的,記得嗎?”
“她也是這樣?米拉呢?”
“米拉的情況比較複雜……你可以自己問問她。”
拉維妮娅張了張嘴,卻最終不再說話,低下頭撕咬幹硬的面包皮。
“……拉維。”阿諾德湊近她,“你想問問你的母親嗎?”
“我……”
她還想說什麼,阿諾德卻制止了她,轉身迎向酒館大門——有新的客人來了。
而當這一天結束,酒館的所有燈都熄滅的時候,拉維妮娅還在想這件事,隻不過,她不止在想這一件事。
母親。她想,母親。
她其實不太有關于母親的記憶,與母親共渡的日子太久遠了,遠在她難以形成記憶的嬰兒時期。她不止一次地試圖回憶,但那隻是一些零散的光影,不同顔色的片段,隔着朦胧的幕布,捉不住開始與結束。
因此,她對于母親最清晰的一段記憶,大概是書房裡常年挂着的一張畫像——據她的叔叔道林所說,并不怎麼像。
母親。她想,母親。
她縮在被子裡,看着窗簾縫隙裡朦胧透出的月光。
那裡似乎有一道人影,帶着她能想到的、最溫柔的神色看着她。
或者那隻是一道盈盈的月光。
“母親。”她輕聲說,“我要怎麼做?”
月光隻是看着她。
她閉上眼睛。
這不是她第一次看見她,也不是最後一次。
許多年前,在那個挂着她母親畫像的書房裡,道林曾經拿着一本厚厚的彩裝書問她:“你确定你今天要聽這個嗎?”
“這是本故事集。”拉維妮娅說,她看着彩色封面上細碎的色彩拼接成的畫面,湖邊的女郎正梳理她長長的秀發,發梢直垂落到水面上,蕩出金箔裝飾的波紋。
“對……但是我以為你已經不想聽故事了呢?”
“我才八歲,我當然要聽故事。”拉維妮娅在窗台上晃着她的小腿,她的鞋子又不知道被踢到哪裡去了。
“好吧。”道林把故事書攤開,選擇性忽視了侄女手上捏着的、完全不符合她年齡要求的文學著作,任勞任怨地開始念第一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