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什麼心事，直說便是。在為師這裡你不必顧忌。”他試探開口。

陸峥猛地擡頭看他，目光灼灼，甚至燒得燕渡有些晃神：“師尊此話當真？”

好在那令人目眩的灼熱感隻持續了一瞬，再定睛看過去，少年神色還是尋常，隻眼中多添了幾分期待。

燕渡定了定神：“自然。為師在此，本就是為你答疑解惑——不過若是實在不願說，我也不會強求。”

“不會，”陸峥輕聲，身子朝他這邊傾了傾，若非還有石桌阻隔，燕渡總覺得他要緊貼到自己跟前來，“弟子不會隐瞞師尊。”

燕渡信了半點。男主再怎麼言出必行也還是會有不可說的秘密，不過乖徒弟能有這一番心意已經足夠，他彎着唇颔首：“為師信你。”

“弟子隻是忽然想……”陸峥也跟着他扯了扯唇角，露出個笑來，雖然看上去十分有九分的勉強。

他低垂下眼，睫毛抖顫：“師尊會希望弟子走上劍道麼？”

燕渡：“……嗯？”

陸峥擡眼，深呼吸了下才像是鼓起勇氣，道：“師尊所處離宮算是鳳凰一族在九玄宗中的領地，師尊自己也并無固定的道，或是說，鳳凰一族自成一套修行的體系。但師尊收我為徒，卻似乎……更希望我成為劍修。”

他再度站起身來，繞到他身邊沖他行禮：“弟子心有不解，請師尊解惑。”

原來是為這事。

燕渡手肘撐在石桌上，揉了揉眉心。

他總不能跟陸峥說：“其實你是這個世界的男主我是為了抱大腿才收你為徒的我根本不知道怎麼教你！”

努力回想了一下原文，燕渡也沒能從那幾千章的流水賬裡翻出什麼有效信息，最後隻能道：“并非希望你成為劍修。隻是你如今劍法已有起色，暫時以劍入道是最好的選擇。”

他斟酌着開口：“阿峥，不知你如今可曾接觸過所謂因果機緣。我選擇你最開始隻是因為你合我眼緣，你來到我離宮，我教不得你什麼，唯有幾套心法，待你日後元嬰時定能用上。至于其他，你便當我是個人情，有我在，餘下五宮各類大道，你願意走的，都不會有人阻撓。”

“師尊這一‘眼緣’，又是因為什麼？”陸峥垂着頭維持着那個行禮的姿勢，燕渡看不到他臉上的神情，隻聽到這小孩繼續追問。

當主角的都這麼打破砂鍋問到底嗎。

燕渡揉眉心的動作更快，不知不覺已經暈開了一片紅。

“你就當天機不可洩露，”末了，他自暴自棄，有些氣急敗壞地開口，“待到日後機緣巧合，無需多言，你自然會明白。”

“是……”陸峥頓了下，悶悶應聲，又小心擡起頭來看向他，眼神落在他眉心被揉出的一片紅的時候微動了動，“弟子，可是惹師尊不快了？”

“沒有，”燕渡歎氣，“隻是不知該如何同你講。”

先不說他若是“洩露天機”，天道能不能一道驚雷劈下來把他給撕了，被男主知道他所在的這個世界隻是一部虛幻的小說，他把天道給撕了之後此界其他人也不會好過。

而且燕渡還擔心自己穿到這來之後便再也回不去了。那更不能讓男主把天給撕了。

“先慢慢修煉吧，阿峥，”燕渡伸手，終于拍到夢寐以求的少年男主的腦殼，語重心長道，“等你日後修為提升，看到更廣闊的世界之後，說不定就能明白一切了。”

“是。”陸峥應聲，擡眼，有些強顔歡笑，“師尊身體還抱恙，便莫要在外多待了。弟子……想自己修煉一會兒。”

燕渡也有些心累，沒有強求，點點頭道了句有事喚他之後便轉身回到洞府去。

梧桐樹下頓時隻剩陸峥一人，他沒再練劍，而是坐到燕渡方才歇過的石凳上，攥緊了拳才沒讓一旁的石桌碎裂。

燕渡說的其實不錯。

不同的境界能看到的東西也不同，越是大能，對世界本源的感知也就越明顯。前世他是在燕渡魂飛魄散，他急火攻心堕入魔道之後才修到了大乘，眼前的世界在他眼中說是翻天覆地也不為過。

但即使如此，兩世，他都沒能看清楚燕渡。

他的師尊身上好像總是蒙着一團霧。哪怕如今的師尊看上去似乎比他前世認識的那一個要更不谙世事些，但也總讓人看不透。

天道把萬物在他眼前剖開，唯獨藏了燕渡一人。

但沒關系。

陸峥想着過幾日的試煉秘境——那處看似尋常，内裡卻有一道特殊的空間裂縫。

前世修為不足，如今難得機遇，他想逃開天道的眼睛，再仔細瞧一瞧，他的師尊身上到底有何種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