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渡又難得睡了一個好覺。
其實來到此處之後,因為身上這寒疾,燕渡平日睡得并不算安穩。
尤其到他們這個修為的修士早就沒什麼躺下睡覺這種一聽上去就浪費修煉時間的習慣,哪怕燕渡再鹹魚,也還是會時不時被旁人以要事打擾。
見到陸峥之後卻是連着幾夜好夢——或許是因為惦記了數年的事情終于有了結果,但今日一早卻還是有些不同。
大氅在他起身時滑落,那股寒意卻沒有直接撲上來,等他回神之後才能注意到一星半點。
咦……?
莫非好了不成。
燕渡“唰”地一下站起身來,離開火玉榻,連大氅也顧不上穿了,隻想跑到洞府外面去試試深淺。
不過在他蹿出去之前,洞府深處的陸峥先聽到這邊聲響,探頭走過來:“師尊?”
燕渡應聲,轉頭看過去,還是放棄了出門的想法,重新坐在榻上:“何時醒的?”
“方才,”陸峥朝他走近了些,乖乖沖他行了一個弟子禮,“師尊洞府靈氣充沛……弟子不自覺便睡沉了,聽到了您這邊的響動才醒過來。”
少年瞳眸一如既往地明亮,昨夜臉上弄出的傷口已經再瞧不見,應當是藥起了作用。
不愧是醫聖親手煉的藥,果然好用。
燕渡心裡盤算着哪日再去兌宮要幾瓶來,畢竟日後陸峥各個秘境奔波,少不了磕磕碰碰,重傷怕都會成為家常便飯,身邊還是多備些好用的傷藥才是。
“無礙,修行之途漫漫,倒也不在乎這一時半刻的耽誤。你如今修為尚淺,養精蓄銳才是最重要,”燕渡擺擺手,“今日.你便繼續修煉,把那劍法融會貫通,也好應對過幾日的秘境。”
“師尊,”陸峥又喚他一聲,眼中似有糾結,最後還是輕聲問,“昨日弟子已經練過一陣,今日,師尊可願瞧上一瞧,也好給弟子些指導……”
他能指導男主些什麼。
燕渡閉了閉眼。但陸峥這般詢問,他身為師長又不好輕易磨滅掉小孩子的求學熱情,便隻好硬着頭皮道:“那便到洞府外去,讓為師瞧瞧你昨日一人修煉的結果。”
“好。”得到他的允諾,面前的少年頓時彎起眉眼,靠近主動将大氅披回他身上,關心道,“洞府外不比内部,師尊的寒疾還是要小心些。”
燕渡抓住大氅衣領攏了攏,沒有拂掉徒弟的好意,颔首:“好。”
兩人一前一後到了洞府外,燕渡直接在石桌旁坐下,擡頭看着陸峥站在他眼前,持劍起勢,垂着眼瞧瞧走了個神,将遮在胳膊上的大氅提起來。
——下一瞬便又放了回去。
果然還是夠冷。
方才那點舒爽或許隻是才蘇醒的錯覺,燕渡低歎一聲,不再掙紮,從空間戒指當中取出酒壇抱在懷裡,擡頭專心看着男主用劍。
拜師之前陸峥在桃花樹下耍出來的那一套劍招便已不差,隻或許是因為殘篇太過破碎,連燕渡這個外行人都在其中瞧出些滞澀。如今卻是大不相同。
那把木劍比正兒八經的靈劍要短上幾寸,在他手中卻未曾短了氣勢,劍鋒所及驚起一片梧桐落葉,寬大的葉片翻飛,有一片飄落到燕渡面前,被他伸手夾住。
“怕是再這樣練下去,這一片的梧桐葉要被你給掃幹淨了。”一套劍招過後,陸峥轉身朝他行禮,燕渡笑道。
“那,日後弟子去個偏僻處練?”陸峥看上去臉不紅氣不喘,燕渡擱下那片葉子,抱着酒壇喝了口,搖搖頭:“不必,這梧桐樹有數百年,倒也不差你這些葉子——能把它練秃了才算本事。”
“弟子豈敢,”陸峥輕咳一聲,走到他近前,隔着石桌巴巴看着他,“師尊方才瞧過弟子的劍法,可有什麼改進之處?”
差點忘了,還得教師點評。
險些被口中的酒給嗆到,燕渡咽下去,拍拍胸脯順了順氣,大腦轉得飛快:“沒什麼大的錯處——你自己使劍的時候可有什麼滞澀?”
陸峥搖頭。
燕渡立時松了口氣:“如此足夠,日後再多練一練将招式牢記于心便好。”
他想了想,又道:“若是得閑,或是練這套劍法練得煩了,你直接到巽宮去跟着劍修們學習一番也無妨。運氣好些碰上劍尊,你去求教,師姐她想來不會拒絕。”
“弟子明白。”陸峥應聲,燕渡拍拍石凳讓他坐下歇會兒,少年卻好像被突如其來的霜打了一樣,神色蔫下去。
這是怎麼了……
燕渡心頭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