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和我一起彈琴嗎?”滕雲階的聲音還在激動,“我想和你一起彈琴。”她激動到尹椮還沒張嘴,就替尹椮回答了。
尹椮不會彈琴,她表示聽就好了。
滕雲階從沒想過拿鋼琴去考學,隻彈自己喜歡的曲子,于是學了不少流行曲,狠狠地裝了一波大的。
但尹椮不止是滕雲階青澀初戀的對象,更是她青春裡一塊難以磨滅的獨特淤青。
尹椮對她的愛如飄忽的柳絮,不夠堅定,一點挫折她就抽身。
滕雲階太過自我,習慣了人生順遂,沒把這點插曲放在心上,火速找了下一個漂亮的女友。
她的人生再次順風順水起來,直到再次遇到尹椮。那塊名為“不受控”的淤青被按到,隐隐作痛。
滕雲階一直清楚尹椮與旁人截然不同,她敏感,她脆弱,她有一切美好品質,符合滕雲階對相守一生的愛人的一切幻想。
滕雲階堅信如果是尹椮先出現,道明寺根本不會愛上杉菜。
但尹椮是一塊夏季的冰,純淨剔透又随時會融化。她有死志。滕雲階卻堅信,她能改變尹椮。
事實證明她想的大錯特錯,尹椮是一個很有自己想法,也很有勇氣的人。最終尹椮毅然決然的和她提出了分手,因為她有面對死亡的勇氣,獲得了屬于她的解脫。
滕雲階仿佛被一道驚雷擊中,如夢初醒。她終于悲哀地意識到,自己并非世界的中心。她是比身邊人幸運,得到的更多而已。
過往二十年來,她所構建的、以自我為核心的世界觀,在這一瞬間轟然崩塌。她陷入了無盡的痛苦與迷茫之中,每一個回憶的片段,都像是一把尖銳的刀,在她的心上反複切割,讓她在悔恨與失落的深淵裡苦苦掙紮,難以自拔。
因為這種事生出的心理疾病如何能治好,給她愛嗎,滕雲階最不缺的就是愛。
她的淚沾濕媽媽的衣襟,不知道該怎麼辦的媽媽隻能将她擁在懷裡,輕拍着她的背,眼淚滴到她的發頂。
滕雲階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病房的門突然被推開,打破了這份甯靜。
翟甯背着超大碼的挎包出現在病房,手裡還拎着在那家約好的飯店打包的菜品。
面對這個不速之客,滕雲階下意識拽緊衣袖。
一看到翟甯,滕雲階心裡就沒來由地緊張,那種感覺就像是學校裡玩手機撞見教導主任,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連表情都變得不自然。
翟甯完全沒意識到滕雲階的異樣,反而邀請滕雲階一起吃晚飯,吃給忌口的宋野看。
“甯甯,你來就來,怎麼還帶了這麼多我不能吃的啊。”宋野讪笑着喝手中的粥。
滕雲階覺得有點怪,因為宋野的狀态也像見到高中教導主任,對翟甯有種隐隐的懼怕在。她有點懷疑翟甯在美國做交換生時參加過和平X英,不然怎麼每個人都怕她。
翟甯有點太熱情了,滕雲階看着碗裡翟甯夾進來的菜,覺得更詭異了。誰家好人前任給現在正追求的那任夾菜啊。
“别緊張,是覃周讓我給你打包的飯菜。她說你沒什麼愛吃的,但這些都是你在她面前點的次數多的。”翟甯說的時候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
滕雲階覺得雞皮疙瘩起了一手臂,很恐怖,和上一次見面的劍拔弩張不一樣,翟甯的态度很和善,和滕雲階記憶裡不是在哭就是在瞧不起人的樣子很不同。但她和翟甯很不熟,根本問不出口為什麼翟甯的态度這麼古怪。
“覃周和宋野從高中就資助我,我在高中和大學時期一直輔導覃周學習,現在和宋野一起創業,都隻是盡我微薄之力回報她們。”翟甯的語氣平淡地像在說一件再小不過的事。
滕雲階下意識地接話道:“怪不得宋野看起來很閑。”
拿着勺子的宋野瞪大眼睛,卻沒有多餘的手可以擺,隻能拼命搖頭。
聞言翟甯瞪了一眼宋野,滕雲階心中一凜,這不就是那天在樓梯上,翟甯看向覃周的眼神嗎?神氣裡夾雜着濃濃的恨鐵不成鋼。
“呵呵,我給她倆事業搭線,她倆給我心髒搭橋。”翟甯臉上露出一個滕雲階覺得極度ooc的疲憊表情。
在滕雲階眼裡的翟甯除了哭泣就是誰都瞧不起的一臉高傲,她确實有露出這個表情的資本,她實在是太過優秀。
“對了,覃周請我親自來解釋我們的關系。在我媽媽生病不具備外出工作的能力時,覃周和宋野主動提出資助我,我起初幼稚,覺得她倆侮辱我,沒答應,”說着翟甯臉上露出笑,笑自己當時的年少輕狂。
“但當時我喜歡的女生家裡出事,她家裡安排她去H行政區讀書,她因為我媽媽生病,怕我受欺負所以不同意,我才答應她倆的資助,并和覃周演情侶,讓她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