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雲階隻是不解,為什麼尹椮能如此決絕并且有勇敢至此,為了長久的解脫說死就死。
尹椮自诩勇士,有赴死的勇氣。但某種方面來講,她也是懦夫,因為死隻需一時的沖動,而活着,卻需要一輩子的勇氣去面對生活的瑣碎與艱難。
但尹椮死了,滕雲階沒機會和她争論她到底是不是懦夫的問題。
“呀,怎麼哭了。不應該被感動成這樣啊,你哪次有點出息,我倆沒鼓勵你?”滕父看着突然落淚的滕雲階,一下子慌了神,手忙腳亂地抓耳撓腮,恨不得把手中還沒來得及擰開的禮花和蛋糕都變消失。
“好久沒鼓勵了嘛。”滕雲階吸了吸鼻子,說話間還帶着濃濃的哭腔。
滕父說得沒錯,她感動的阈值向來很高,因為從小到大,每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都會得到遠超事情本身價值的嘉獎。
“你常回來,我們就常獎勵你。”滕母微笑着,伸手撫摸她鬓角并不存在的白發繼續說,“你現在一年到頭都不回來一趟,我想你想的頭發都白了。”
“媽...”滕雲階一時語塞,她确實好久沒回過家,但也并不是和家人斷聯。爸媽出差時,她隔三差五就飛去看兩人,隻是少有一家三口在自己的家裡團聚而已,而滕雲階對“家”這個概念很模糊,在她眼中隻要和兩人在一起,無論是哪,都算是回家。
“不說這些了,快吃飯吧,待會就涼了。見氣氛有些尴尬,滕爸趕忙出來解圍。
滕雲階這才細細打量桌上的菜,每一道都擺盤精緻,她不禁有些哭笑不得,“這菜不本來就是涼的嗎?”
“我們這不是想着讓阿姨先做好,等你回來再熱嘛。你看我和你爸,哪像會下廚的樣子?要是十年前,你爸做的飯還能勉強吃兩口,現在他簡直是…… 那個網絡熱語怎麼說的?白糖重度依賴。” 滕母笑着,伸手想去端盤子放進微波爐裡熱。
“别聽你媽的,我做飯還是好吃的,她是辣椒重度依賴,你又不是不知道。晚上你要是想吃夜宵,我給你露一手。” 滕父也笑着,端起桌上的盤子。
滕雲階看着父母手中端着的四個盤子,都是他們自己愛吃的,還有自己小時候喜歡的口味,眼眶又微微泛紅。她太久沒和父母一起吃飯了,口味早已改變,可父母卻還不知道。
“這些放冰箱裡,我給你們做兩個菜吧。”滕雲階主動請纓。
“這怎麼行呢,快坐,今天可是給你慶功。”滕父立刻放下手中的盤子,将正欲起身的滕雲階按回凳子上。
滕母則是快步走到冰箱前,拉開冰箱門,笑着展示裡面空空如也的樣子,“你看,你想做飯,咱也得備菜不是。”
兩人一唱一和,一下子就打消了滕雲階想露一手的念頭。畢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她親自走到冰箱前查看,果不其然,裡面真的一點菜都沒有,完全不給她發揮的機會。
無奈之下,滕雲階隻好做點力所能及的,幫父母将飯菜塞進微波爐裡,然後親眼看着自己媽媽從微波爐拿熱好的飯菜沒帶手套。
剛出爐的盤子滾燙無比,滕母剛一碰到,就像觸電般迅速把手中的盤子丢了出去。她看着一臉你怎麼一點生活常識都不剩的滕雲階漏出歉意的笑,她以為女兒一直盯着自己是愛吃自己手裡這盤菜,結果自己把盤丢出去菜撒了一地。
“燙到了還不快摸耳朵!”看到自己剛出去一趟廚房就變得一團糟的滕父發出爆鳴。
滕雲階看着一旁着急的恨不得親自去摸媽媽耳朵的爹,按了按眉心冷靜地說,“沖涼水。”
她不太明白面前兩個人是怎麼變成和覃周一樣生活常識欠佳的傻白甜的。她依稀記得她家是過過窮日子的,當時家裡的一切都是兩人親力親為也沒出過大纰漏。
但她忘記當時兩人就是帶着她這麼不靠譜的活,快養死了就丢給父母養幾天,好了再接回來。
吃完這頓雞飛狗跳的飯,滕雲階回到自己的房間。看着房間裡和她離開時截然不同的陳設,心想父母倒是好心,每次裝修都沒落下自己。
滕雲階走到書桌前,拉開抽屜,看到裡面那把熟悉的鑰匙,不禁出了神。那是她上學時住的那套房的鑰匙,她想回去看看,又怕被嗆個回頭土臉,思忖一陣後将鑰匙丢回了抽屜。
她想等覃周來,和她一起去,将覃周缺席的那些年一點點講給她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