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憐花的語氣了裡充滿對李尋歡的鄙夷與失望:“我知道你與他感情深厚,因而他的優柔寡斷才更叫我憤怒不解。他既不願傷害兄弟情誼,又無法割舍對你的深情,這樣的他是否值得你的信賴?”
他說完這句話,眉頭緊鎖,擔憂地看着你,仿佛害怕你傷心、難過。
但你隻是冷淡了神色:“值不值得不是你說了算的,我和他的事就不勞你費心了。”
和王憐花周旋半晌,你這才有了靴子落地的踏實感,他果然藏不住狐狸尾巴了——他這挑撥離間用得倒是娴熟極了。
王憐花這下失去了演技和僞裝的力氣,無論是恨鐵不成鋼的憤怒,還是錯愕的神情,都那麼短暫而真實,他道:“你不信我?”
“不是不信,卻也能理解表哥的難處罷了。”
因為你之前也遇到了這種情況啊,你怎麼能指責李尋歡的為難呢?
你當初失手(實則不然)殺了林仙兒的父親,林仙兒卻不顧自身安危救了你。她在李園與你朝夕相伴,為你提供許多情緒價值……她說她喜歡李尋歡的時候,一直愛着李尋歡的你不也猶豫了麼?
恩人與愛人,确實是難以抉擇的。
因為林仙兒是未成年之故,你擔心她沒有想明白,還曾勸說過她,試圖讓她在尋找愛情之前先思考自己該如何立世為人。你以為你能讓她放下李尋歡,卻不料她似乎更加偏執固執了,她的執拗自然不敢在你面前表現,可你卻早已看穿。
她故意稱病,不敢去見李尋歡,是怕自己心亂如麻,還是怕你心生醋意?她每次練劍,也會詢問你該如何應對飛刀,是否是總想着他?還有那個被推倒的雪人,和樹上陪伴着的一對新雪人……
你歎了一口氣,忽然有些心塞想哭:上天為什麼要讓你陷入這樣兩難的選擇呢?若是林仙兒不曾對你這麼好,若是她直言要争搶而非刻意退讓隐藏,你都不至于這般為難。
想哭就哭吧,女人哭泣兩聲是沒什麼的,但眼淚也該有它的價值。你将淚意憋了回去,想到了什麼——也隻有切身體會了這種苦,你才能以關心林仙兒的态度關心龍嘯雲了,你懷疑地問道:“你,不會對龍嘯雲下手了吧?”
王憐花微微張大了眼睛,他一愣之後是燦然的微笑,仿佛卸下了沉重的包袱般輕松,演都不演一下了:“誰讓他觊觎了不該觊觎的呢?他若因此喪命,也是咎由自取。”
王憐花仿佛滿足了某種私欲,臉上是藏不住的笑意:“你說你不懂人情客套,可為何你這麼懂我呢?”
你說過那句話嗎?
王憐花在你猶豫間,就已經預知了你接下來的想法:“我知你心善,不愛牽連無辜。放心,我沒有對他下死手,我隻是需要他在一個安靜的地方睡上一覺……”
似乎察覺這說法帶了歧義,王憐花語塞一會兒,接着解釋道:“字面意義的睡覺罷了——隻是有點久……反正沒死,也非永遠昏迷。”
看他解釋的手忙腳亂的樣子,他大概也是知道你已看出他喜歡玩文字遊戲的惡趣味。
“你是真不怕表哥找你麻煩啊。”你是知道李尋歡的手段的,“你傷害了他的救命恩人,他若要找你複仇,是一定能找到的。”
“阿音這是……在關心我嗎?”
難道你臉上的幸災樂禍有這麼不明顯嗎?!
在你厭煩他的油嘴滑舌之前,王憐花又是一笑:“他不會找到我的,因為——”
随着折扇打開,遮住了他的風流倜傥的面容,等折扇緩緩放下後,那張臉已經變了,變成了龍嘯雲的臉。
現在你總算知道,為什麼王憐花讓龍嘯雲“在一個安靜的地方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