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衣服不是需要很多時間的事,赤井秀一随便挑了幾件尺碼合适的衣服褲子,站在一邊等水無憐奈掏錢結賬。
女人低下頭核對賬單時,順手把垂下的低馬尾拉到一旁,帶起了些許西裝領子。淺藍色的布料上紮着一枚不起眼的黑色紐扣,水無憐奈毫無所覺,整理好一切後發現眼前的少年看着自己的衣服,微微一愣。
“你領子翹起來了。”赤井秀一沒提起那個如果不是他目力異于常人很難發現的小東西,神情平常。
女人拉了拉衣服:“謝謝。”
少年聳聳肩。
水無憐奈……赤井秀一在心裡悄悄思索着。
雖然沒人知道,但他真的是個英國人來着。
收好票據的水無憐奈看了眼沉默的少年:“怎麼了?”
“隻是想起了部電影,好萊塢愛看的那種,跑車美女特工西裝什麼的。”
電影終究隻是電影,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那是假的,起碼瑪麗和真純絕對不像劇情中的男人一樣潇灑。
水無憐奈往車裡放東西的手一頓,少年已經拉開車門坐了進去。她合上後備箱,挎包沒有一刻不在她的右手邊。
“所以你不喜歡?”電視台女記者似乎隻是好奇少年的想法,還有閑心伸出手幫他理了理毛線帽,像是對自己的弟弟一樣。
停在頸側的手心有着薄繭,不是用筆而是習槍才會留下的痕迹。
赤井秀一神情如常答道:“我從來不看那種電影,太無聊了。”
安全屋裡,趁着兩人還沒回來,蘇格蘭拉下了就算在屋裡也一直戴着的衛衣帽子。他把腰間的左輪拿出來放在手邊,一邊拆外賣,一邊沒忍住歎了口氣。
這間安全屋裡是他和零常駐的地點,沒有人能在這裡動手腳,諸伏景光也終于能松口氣。
真是夠麻煩的,想到直到現在都還沒從朗姆處回來的幼馴染,他忍不住擔心地皺起眉頭。
看來朗姆是真的很關心貝爾摩德突如其來的一手。
但是有必要嗎?諸伏景光揉揉眉心,不管他多想把諸星大直接打包送去警局,或者扔進少年犯管理中心都好,那也隻是想想而已。
在貝爾摩德處留了名字的人,跑都跑不掉。
還有那個少年。
諸伏景光想到巷子裡第一次見到諸星大時,少年綠眸中鋒銳的戾氣,沒忍住又歎了口氣,終究還是先放下了手裡的便當,從自己卧室找了幾個小巧不起眼的設備,轉身進了空閑的客房。
等諸星大回來後就會知道,那是他這段時間短暫的住處。
*
“謝了。”赤井秀一關上車門,接過水無憐奈手裡的袋子,“最後這段路也要跟着?”
水無憐奈拉了拉肩上的挎包,動作雖輕卻意義明顯:“最後一段路,别讓大家都麻煩呢,少年。”
“行吧。”
兩人一前一後上了樓,顯然這次蘇格蘭早早就發現他們回來,還沒走到門口,屋門就被拉開了一條縫。
蘇格蘭看了眼他們帶回來的袋子,東西不多,柔軟的衣物藏不住什麼,這才拉開門。不過水無憐奈還是識趣地停在門口,見赤井秀一進去,才和男人點點頭告辭。
下樓,上車。深色的防曬膜足以擋住車内的一切,她終于忍不住,擡頭望向已經緊閉起的房門。
那個少年,看上去和瑛祐差不多大。
水無憐奈,或者說本堂瑛海歎了口氣。腕表時針走到了十二,早已過了她和父親約定的時間。
伊森本堂曾經告誡過女兒,如果有什麼特殊情況,不要動用私下的聯絡,他會撤離,等候下次可以碰頭的機會。
她發動車子,直到開出兩個路口後,才找了個車位停下,有些疲憊地倒在駕駛座上。
父親,瑛祐,家人,任務。
水無憐奈腦海裡忍不住劃過少年的眼睛,其實少年和瑛祐天差地别,别說性格,就是眼神都截然相反。瑛祐和姐姐一模一樣的貓眼會帶着喜愛和依賴,那個少年的眼睛卻總是不自覺眯起,濃密的睫毛足以遮去其中一切情緒。
一點也不像十四五歲的同齡人。
下次見面時要告訴父親這件事,她一邊想着心事,一邊在自己後頸處揉了揉,放松緊繃的肌肉。
手下的布料好像有哪裡不對勁?
水無憐奈摸索了一陣,從衣領下摸出一個小巧的黑色紐扣,然後眼睜睜看着它裂開在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