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床上的人毫無困意。
赤井秀一不停在腦子裡回顧這一天,唯一可能會暴露的外套被他扔在了車站,人來人往很快就不知道會到哪。
克莉絲·溫亞德的權限,或者說級别,遠高于波本和蘇格蘭,跑腿送飯的水無憐奈則是再低一級。
007小姐有屬于她的秘密,赤井秀一有些在意,但他現在沒能力深究,隻好暫時放在心底。
還有波本和蘇格蘭——
他很确定自己沒有聽見門響,除非金發男人翻窗,否則波本就是直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蘇格蘭倒是一直在屋裡沒有外出,他本來以為兩個人是綁定的組合搭檔,現在看上去更像是各屬不同分工一樣。
就像母親和真純一樣嗎?
赤井秀一猛地睜開眼,看着頭頂上陌生的天花闆,抓抓頭發煩躁地坐起來。
未知的環境,讓他完全沒法像在家或是母親的安全屋裡一樣入睡。樓外的路燈透過窗簾打進來一點光,雖然依舊昏暗,但以赤井秀一的目力足夠看清。
他翻身下床,動作輕巧,看上去質量就不怎麼好的行軍床沒有發出一絲聲響。撐在地上連做了幾組俯卧撐,才算把心裡的情緒壓下去。
黑暗會讓人無助脆弱,但那些可以稱為思念的情緒,隻屬于有着家人的赤井秀一,不屬于諸星大。
諸星大可以在陌生的環境裡警惕難以入睡,卻不能顯露出有所牽挂的樣子。
客房裡隻有漸漸粗重的喘息,他做得很快,劇烈運動讓身體感受到了沉重,疲憊埋過了母親的金發和真純的笑容,還有秀吉給他講過的無聊故事。
赤井秀一蹭了蹭額前的汗珠,決定出去洗把臉。
他一點也不擔心蘇格蘭會說什麼,反正那家夥肯定能聽見開門的動靜。他才不相信,男人會這麼放心自己獨自關着門在屋裡,但也沒費神去找。
街頭少年要是能發現組織代号成員藏起的設備,那就該被劃成可疑人士了。
雖然他覺得,這屋子另一個常駐客早把自己算進可疑的範圍了。
剛剛繞過玄關走到客廳的波本盯着他:“你怎麼在這?”
波本一看就是剛結束一天忙碌回來的樣子,他看見的那身運動套裝已經換成了襯衫黑馬甲。
“那我還能去哪?”
赤井秀一擡頭看了眼客廳的時鐘,淩晨四點。
很好,很有精神。
“我是說,你怎麼在這!”波本皺起眉,強調了地點重音。淩晨四點,他好不容易打發完朗姆又去确認了一個情報才回來,結果進客廳就看見這家夥。
“拿瓶水順便洗把臉?”赤井秀一坦然地回答,其實他很想說年輕人熬夜不是很正常,但想了想還是咽了回去。
蘇格蘭拉開另一間卧室門,赤井秀一驚訝地發現,原來這人不是什麼時候都戴着帽子啊。
“現在是淩晨四點——”男人似乎很不耐煩,隻是寡言的性格讓他懶得說那麼多。
所以赤井秀一好心補充道:“被其他鄰居聽見會很麻煩?”
兩個恐怖分子的隐蔽安全屋,從外面卻看不出來和左鄰右舍的區别,赤井秀一猜他們應該屬于不想引起關注的那一類。
波本和蘇格蘭:……
因為沒人開燈,客廳裡格外昏暗,諸伏景光眼神複雜地看了眼不遠處的少年。
他當然知道諸星大為什麼出來,卧室裡的少年沉默安靜,隻有在後半夜的時候才突然有了些聲響。他聽着竊聽器那頭傳來的聲音,猜對方應該是失眠在打發時間。
情理之中,不管諸星大再表現得再獨特,貝爾摩德傳來的第一部分資料也證明,他隻是一個十四歲的未成年人。
“進去了。”
赤井秀一就着廚房的水龍頭抹了把臉,不客氣地從冰箱裡拿了礦泉水,徑直回了屋,也不管身後的兩個人怎麼想,躺回床上閉上眼,意識依然格外清醒。
第二天走出房門時,波本已經又不見了蹤影。蘇格蘭獨自坐在客廳給手上的槍上油,餐廳裡倒是擺着三明治和罐裝咖啡。
赤井秀一把額前的碎發抓到後面,依然是先看了一遍包裝袋,這才發現是奶咖。因為沒背對蘇格蘭,他隻好猛地灌了一大口,用動作掩飾自己嘴角的抽搐。
好甜,他還是喜歡黑咖啡。
三兩口吃完了食物,蘇格蘭還在保養他的槍。赤井秀一走近看了一眼,沙發上的男人擡起頭看他:“認識?”
少年搖頭。
這次是真的不認識,他不怕蘇格蘭懷疑。
但蘇格蘭沒有要解釋的意思,赤井秀一也不會追問。兩個人既互相觀察警惕,又都裝作無視了彼此的存在,說實話還挺累的。
直到門外又傳來腳步聲,赤井秀一聽出是水無憐奈,才松開握着來做引體向上的門框跳下來。
蘇格蘭已經起身去開門了。
赤井秀一往沙發上掃了一眼,隻有工具箱在那裡,槍被牢牢握在男人手裡。他這次沒和水無憐奈說話,沉默着接過袋子就讓人離開。
“你會經常做這種運動。”蘇格蘭看着拆袋子的赤井秀一開口,語氣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