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爾摩德難得陷入沉默,連臉上的笑容都很難挂得住。她看了眼後備箱中的瓊斯,又轉向平靜的萊伊,語氣莫名:“……還真是幹脆。”
“要問什麼自己來,”赤井秀一扣上後備箱,“記得你欠我一輛車。”
那個莊園也不是誰都能進去的,起碼貝爾摩德手下的人就做不到。金發女人調節好情緒,輕笑着說:“啊啦,那我要賠你什麼?”
萊伊背起槍包準備離開:“暫時收起你那套神秘主義作風,也别給我們找麻煩。”
“就這樣?”貝爾摩德有些驚訝,她原本以為萊伊會借機問些組織十五年前的事。畢竟連瓊斯都抓了過來,要是什麼都不知道也就不是萊伊了。她甚至在看見瓊斯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如何回應的準備。
似是而非似假似真的一部分就好,貝爾摩德希望萊伊把麻煩解決是真,不想他那麼快解決也是真。萊伊已經證明了他的能力,貝爾摩德需要合作,但是提防的合作,如果能趁着萊伊還需要貝爾摩德提供信息時留下後手就再好不過了。
這在組織裡很常見,貝爾摩德和琴酒也是如此,雖然她從來沒在琴酒處占到太多便宜就是了。
赤井秀一自然不會隻給自己準備一輛車,他搖下車窗,黎明時分的微光讓那雙綠瞳格外幽深:“我不喜歡被人仔細計算價值的感覺。”
發動機啟動,車子揚長而去。貝爾摩德隻好收起被拒絕的訝然,打開後備箱看着依然昏死的瓊斯,冷漠地給手下擅長刑訊的人發布命令。
這是個燙手山芋,當初參與其中的不止一人。萊伊把人丢給貝爾摩德,那些和瓊斯牽連在一起的家夥早晚會知道。貝爾摩德可不會放過刺殺自己的人,更會問出具體的名單。為了自己,他們會繼續針對貝爾摩德。
同樣是為了自己,貝爾摩德會“主動自願”地尋求萊伊的“幫助”。如果萊伊本人還在,女人大概要格外浮誇地歎氣并且感慨一番。
她果然不喜歡和強勢的家夥合作,哪怕隻是漸漸露出爪牙的狼崽子也一樣。
赤井秀一清楚貝爾摩德會怎麼在心裡編排自己,隻是沒功夫理會那個。他不能讓貝爾摩德主導所謂的“合作”,特别是他在女人紮根多年的美國分部行動本就處于劣勢。萊伊代替不了貝爾摩德在美國分部的特殊,但可以削弱女人的控制力和影響力。
他在瓊斯莊園搜到的合同和那個死去的怪異家夥也讓人十分在意,赤井秀一隐有所感,隻要解開這一切,組織十五年前的秘密便不再是問題。前提是,他得想起來自己究竟在哪裡留下了關于工廠名字的印象,還有所謂的“失敗品”。
赤井秀一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他很确定自己沒去過類似的地方,也沒人把某段記憶抹去。總不能是太久沒睡思緒遲緩了,赤井秀一自嘲着,還是有些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拿起手邊的黑咖啡提神,決定回到房間後調查下那個名字,看看會不會提醒什麼。
他在車上換了裝束又噴了除味噴霧,槍已經處理掉了,隻剩沾滿硝煙和血腥氣息的衣服,等回到酒店房間後再處理。大廳裡比往日這個時間多了不少人,似乎在預備接待什麼賓客團體。
赤井秀一壓低貝雷帽,單手提包和一隊東亞面孔擦肩而過。其中一個人微微皺起眉,回頭尋找方才轉瞬即逝的味道,藍眼睛裡充滿疑惑。
很淡很淡又被試圖蓋住的……是血腥味嗎?這在美國倒是不稀奇,但他怎麼覺得那個人——
會是錯覺嗎?
避開多數人群回到房間的少年沒心思休息。
為了避免被追蹤,赤井秀一花了些時間才調出工廠的資料——規模不算大的私人制藥廠,十五年前被瓊斯出面買下,賣家反而難以确認。瓊斯買下工廠不久後就因為爆炸被迫關停,對外說法是粉塵意外。
工廠廢棄後沒有被完全封鎖,外牆上留着許多塗鴉,還有人把工廠名字噴上去打了個叉,以表對那場爆炸的不滿,看來那裡對瓊斯他們來說已經沒有價值了。
赤井秀一曾經了解過組織對宮野夫婦的關注,失敗品和制藥廠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某些實驗。那個連舌頭都沒有的家夥應該是人體實驗的産物,隻不過瓊斯并非唯一分走一杯羹的人,他們的進程也并不順利。畢竟如果是實驗的話,工廠并不重要,進行研究的科學家和實驗記錄才是關鍵。
因為這個微妙的時間點,赤井秀一微微皺眉,覺得自己可以假設所謂的賣家就是組織。朗姆失利導緻組織決定撤出珍貴的實驗室,瓊斯他們都或多或少了解内情,借機出手意圖搶占。
從結果來看,他們暫時成功了,或許是因為組織當時在美國分部的損失過重有心無力,但還是讓組織抓到機會将工廠徹底毀掉。
隻是有失敗品,成功品又在哪?究竟是沒有成功的實驗體,還是被藏了起來?倒不是沒有可能,在得知宮野夫婦的研究和貝爾摩德的異常後,赤井秀一也曾生出過貝爾摩德是否參與過什麼人體實驗的懷疑,隻不過沒有證據。他細細回憶着,這應該是針對身體特别是體能上的強化,但組織中有類似可能接受過實驗的家夥嗎?
行動組裡面的确有衆多窮兇極惡的殺手,或是像科恩和基安蒂這樣放在尋常狙擊手中也算佼佼者的人,但赤井秀一沒見過資質格外突出到讓人印象深刻的存在。
琴酒或許算,但赤井秀一不覺得那家夥還需要實驗,自己也一樣。他一邊處理入侵痕迹一邊想,大概這就是琴酒和其他行動成員的差距,隻是這話聽上去也太像——
赤井秀一微微頓住。
——也太像幹邑會說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