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雇傭兵面面相觑,沒人立刻行動。他們有人數優勢,但黑暗中的火光和子彈聲,連同那具被丢出來的屍體一起都讓人心驚。
藏在泵房中的朱蒂不自覺松了一口氣,她回過頭準備招呼身旁的卡邁爾,卻發現一個人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落在兩人身後,在朱蒂攻擊前扣住她握槍的手。卡邁爾反應慢她一步險些驚呼出聲,聽見那人極低地輕笑一聲後又死死壓下。
“卡邁爾,安靜些。”朱蒂皺緊眉頭,這感覺有些熟悉,“你是誰?”
又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幫他們?
泵房很黑,看不清來人的面容,身形也無法判斷。那人似乎看穿了朱蒂心中所想,卻沒有要回答的意思,而是問道:“會遊泳嗎?”
“什麼?”朱蒂不解。
“泵房連着運河。”那人聲音極輕極慢地說道,“我猜你們車的油箱沒有漏完。”
外面的雇傭兵領隊開始不耐煩地呵斥,嘴裡罵着粗魯的髒話,朱蒂模糊聽見了他們發動車子的聲音——開車直接撞進來能直接躲開很多攻擊。
沒有太多猶豫的時間,哪怕不知道來人的目的,甚至不确定這是幫助還是另一個陷阱,她也隻能答應。朱蒂示意卡邁爾跟自己一起尋找下水口。外間的發動機聲音此時算是掩護,兩人很快就找到了目标點。
但那人卻沒有要走的意思,黑暗中看不清動作,朱蒂卻能聽見對方調試彈匣的聲音:“你不和我們一起走?”
那人回答:“你們隻需要考慮自己的事就好。”
很平靜,卻也夠傲慢。朱蒂緊咬牙關,依然不死心:“你究竟為什麼要幫我們?”
接受不知名的協助,很容易在不經意間付出更大的代價。可那人似乎并不把她的警惕放在心上,而是判斷着發動機接近的距離:“等爆炸時就往下跳。”
爆炸。這家夥遠比那些雇傭兵還要嚣張。
車子沖破泵房大門,但沒有像他們說得那樣瘋狂掃射。泵房太容易回彈子彈,這群人在看見屍體後不希望自己也變成那樣,不過這些火力已經夠了。
不知何時貼在機器和汽車油箱上的炸藥被冒火的子彈引爆,火光和轟隆聲震得朱蒂眼前一黑。她拽住身旁的卡邁爾跳進運河,冰冷的水和身後的熱浪夾擊着兩人。
他們身上都有傷,但不妨礙兩人在水浪裡拼盡全力向遠處的岸邊劃去。朱蒂依稀聽見身後的雇傭兵在怒吼,有人在喊“水裡”,還有一聲略微耳熟屬于雇傭兵隊長的痛呼。
朱蒂很想知道泵房中的情況,可傷口和交戰已經耗盡了多數力氣。更糟糕的是卡邁爾速度越來越慢,作為駕駛員很容易第一個遭遇攻擊,她能看見漸漸溢出的紅色。
她拽着卡邁爾往上浮,但是——該死的這家夥怎麼這麼重!
一隻抓鈎從背後伸出,把他們的體重疊加在一起。那人一手扶着朱蒂,另一隻手裡還提着個不知死活的壯漢。他們這樣掙紮着,或者除了那家夥都在掙紮着上了岸。
微光照透了黑暗,克裡斯的臉出現在她眼前。
“是你。”朱蒂看着眼前的少年,鋒銳冷厲,但那雙綠瞳依然讓人印象深刻深刻,“你怎麼——”
赤井秀一把被他打斷四肢的雇傭兵領隊扔在一旁,平靜地擰下長發上的水,看了眼震驚的女人:“不先檢查你的同伴嗎?”
“他沒事。”朱蒂早在上岸的下一秒便确認了卡邁爾還活着,隻不過水泡後的傷口大概得留疤什麼的,這算不了大事。她更猶豫的是該對“克裡斯”,陌生少年,舉槍還是道謝。
或許舉槍是沒什麼意義的,朱蒂回想起小鎮上兩人交手的情況。從方才泵房中被少年單槍匹馬幹掉的追兵來看,自己隻怕不是他的對手。
她不死心地追問:“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
“在敵強我弱的情況下,做更急迫的那個人似乎不太好吧,探員小姐。”赤井秀一說道,“FBI不該更謹慎些嗎?”
朱蒂下意識握緊了手裡的槍,嘴上卻反駁道:“在最可能有所收獲的時候,收手才會輸的更多。”
少年看着她,又一次輕笑出聲,隻不過朱蒂覺得他這次的笑聲裡比以往少了更多攻擊性。他身上其實也有不少交戰後留下的傷口,但不像朱蒂和卡邁爾一樣,黑色的衣物可以掩蓋一切血迹,無論那出自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