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離開那個房間,去找前台。羽田家會提前為你交代安排好,包括離開美國的事。”她和二兒子說完話,又看向面露擔心的女兒,“至于你,真純。”
瑪麗難得沉默片刻:“挂了電話,我們談談。”
世良真純依言照做,神情卻沒有放松。她遲疑片刻,還是主動開口解釋:“我會告訴他如何離開的,隻是……”
她突然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說下去。
隻是一個消失多年的家人,一個突然出現又難以觸摸的幽魂,世良真純沒法不覺得熟悉。另一個相似的存在已經在倫敦街頭徘徊很久,而沒人比她更清楚瑪麗有多在意。
瑪麗是個經驗豐富的特工,卻也是個愛着和挂念家人的正常人。不管她的媽媽多努力把自己這些弱點藏起來,但兩個人都清楚,有些事是沒辦法的。
就像世良真純也知道,自己很快就會踏上去美國的飛機一樣。
“隻是去查查,我保證不輕舉妄動,好嗎?”母女兩人合作多年的默契讓她們不需要把所有事都講明白,太溫情柔軟的對話似乎也不适合出現在她們家。但世良真純還是用上了許久沒有出現過,屬于女兒而非特工的口吻。
瑪麗十分平靜:“你或我有什麼區别嗎?”
再說了,就像她不同意,這孩子就不會自己跑去美國一樣。
世良真純沒法反駁這句話,況且瑪麗這句話還有另一層意思。
兩年過去,MI6對組織在英國境内的清理很有成效,種種迹象都表明組織已經在試着将歐洲方面的根基轉移到其他區域。但與此同時,世良真純在MI6中的存在也漸漸變得有些尴尬。
她從來都不算個合格且聽命的特工,行動能力強和MI6所期許的标準不是一個概念。世良真純不會刻意在行動時遮掩面容,她就是最顯眼的靶子。但如今MI6對組織的态度更傾向于監管,等其他官方機構同樣出手後再瓜分利益。比起一個靶子,那些高層如今更需要潛入的卧底。
這也是瑪麗如今已經退出一線特工的行動,徹底轉向指揮管理層的原因,她要保證世良真純不會被“自己人”背刺,起碼女兒在MI6中還有一個一直支持的人。
可如果她也上了組織的黑名單呢?倫敦街頭有個和她丈夫一模一樣的家夥,更糟糕的是瑪麗不能确定對方究竟是沖着她和真純誰來的。
“總要有人去查的,媽媽,比起你來說,我會更适合。”世良真純勸說母親,瑪麗的資曆和身份擺在那裡,在MI6管理層的發展也算得上順利,她才是母女兩人中更适合出現在各種談判場上的那個,“我保證絕不亂來。”
幾乎一模一樣的綠瞳兩兩對視,瑪麗看着眼前的女兒,沒有說自己看出了她的潛台詞。
如果那個人真的不是秀一,世良真純絕對無法容忍,就像瑪麗看着倫敦街頭的那家夥一樣。
但她們還要為此付出多少代價?
*
赤井秀一從通風口跳下,悄無聲息地落入房間内。羽田秀吉多少從母親和姐姐處學來了些,雖然走得匆忙,還是草草掩蓋了不少自己住過的痕迹。
但這些放在專業的人眼中遠遠不夠,赤井秀一将可能會認出羽田秀吉身份的東西清理幹淨,确保對方就算是一枚棋子都沒留下,再次順着通風口離開。
應該沒什麼問題,赤井秀一想,美國分部的成員沒有确認萊伊落腳點的能力。貝爾摩德還忙得團團轉,不會注意到少年穿過通風口爬到誰房間裡偷聽了什麼對話。
隻是……他同樣清理了自己的房間,轉移到全新的落腳點又确認無誤後,才站在窗邊微微出神。
赤井秀一想過自己有一天可能會遇到真純和瑪麗,追蹤組織的兩人和萊伊不可能毫無交集,卻沒想到會是在美國,在這樣完全意想不到的情況下碰見了秀吉。
他原本打算直接消失,讓秀吉誤以為隻是錯覺,又怕對方不肯放棄真的闖進組織成員視線。好在指望羽田秀吉真的爬進通風管發現藏在黑暗處的少年是不可能的,那個足印也足夠讓對方聽從媽媽和姐姐的安排離開美國。
組織的總部在日本,羽田家的勢力也一樣,隻要不像真純一樣活躍,足夠保住一個“平平無奇的将棋天才”羽田秀吉。
但是,真純。
以他曾經對真純的了解,她大概會想辦法跑來美國。萊伊這些年常常遮掩面容,除了不願被人記住也是為此。他設想過,卻不願意以萊伊的身份和真純見面,母親也一樣。
太危險了,但萊伊如今在美國分部越來越深入,指望真純沒有察覺是不可能的。還有貝爾摩德,赤井秀一想起女人的試探,眼神微凝。
他需要确認貝爾摩德知道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