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蝦後,天徹底暗下來。
藉聊塵準備回去,他還沒見過自己在這裡的家長啥樣,總不可能和佟香家一樣破舊吧。
屁股還沒離開凳子,阿花卻道:“不急。現在回去挺危險的,何況,明天就開學了。和阿香一起去學堂嘛。”
藉聊塵不好拂長輩好意,同時他還想着白天發生的事,想要具體問一下這母女倆,隻好點頭。
藉聊塵被安排在客廳沙發上,雙臂枕在腦後。
頭頂吊扇吱呀轉,衣領微動。藉聊塵歪了歪頭,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輕輕阖上了眼。
一時放松下來後,腦子裡跟過電影一樣,閃過一幕幕畫面。
有佟香、小髒貓、其他同學,以及一位很模糊的背影。
前面畫面是進來後發生的,他很熟悉。後面開始銜接不熟悉的片段了。
背影站在窗前,海浪拍打,聲聲入耳。當時似乎是白天,夏日雲層稀薄,陽光強烈,照在人身上,很晃眼,藉聊塵看不清他上半身。
如同一座莊重的雕像,整體輪廓挺拔,看得出來是個男人身材。
男人穿着修身長袍,是深層海藍色。藉聊塵眼窩幹澀,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半響,他眨眨眼,注意到衣角往上走,有繁複交錯的花紋,他認不出花紋是什麼樣式,但他知道,很漂亮。
特别是淋在陽光裡,像金子一樣閃閃發光。背影忽然開口道:“以後,我陪着你。”
空氣中都是潮濕的海鮮味,這是藉聊塵最讨厭的味道。但他并沒有不适,腹部依舊正常的起伏。
下一秒,他就知道自己為什麼不讨厭了。
因為空氣中除了海鮮味,還有淡淡的栀子花香。藉聊塵順着花香望過去,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正在撥弄窗前的花,是它沖淡了莫名的憂傷。
“阿塵!”少女的聲音響在耳邊,腦海裡的畫面如同水波一樣擴散開,蕩了幾圈漣漪後,消失無蹤。
“怎麼啦?”藉聊塵睜眼,胸口沒來由地窒悶。
阿香從房間出來,抱着軟乎乎的小貓枕頭,嘴角上翹,看到藉聊塵後,神色立馬轉為擔憂。她道:“你怎麼哭啦?”
聞言,藉聊塵不解地伸手觸摸,指腹濕漉漉。他不可思議地盯着手指,道:“剛才做噩夢了。”
當然這隻是糊弄佟香的托詞,他僅僅閉了個眼,讓心平靜下來,整理目前已知信息。
然後就冒出一個男人,藉聊塵猜測這是原主——也就是自己現在待的小孩身體的記憶。
現在流的淚估計也是小孩的本能反應。
不過,這又是為誰傷心呢?
疑惑剛起,佟香給了他答案,她把枕頭放在另一半沙發上,盤腿坐着,道:“你不要自責了,爸爸媽媽離開和你沒有關系的。”
藉聊塵望向她眼睛,漆黑瞳孔映出自己的臉。
現在是小孩身體,臉比以前短了很多,臉頰肉也多了,和佟香一樣的情況,與他本體還是有相似的地方。
“我爸爸媽媽,死了嗎?”眼淚擦淨,墨藍色瞳孔掩了一層水霧,藉聊塵問道。
“我爸爸也死在那場海難裡了。”阿香道,“沒事啦,現在不是有薊老師照顧你嘛。”
藉聊塵精準地捕捉到關鍵字詞——海難。
也就是說,這地方發生過大規模海難。藉聊塵繼續問道:“哦對了,你本來是要和我說什麼的嗎?”佟香這個點出來,決不是看他哭來安慰。
阿香道:“我來找你聊天啊。”
“聊天?”
“聊天。”
藉聊塵很快就意識到這是NPC慣常給副本信息,鎮定道:“聊什麼?”
“聊,薊老師。”
藉聊塵眼睛一下子瞪大,這倒是省了他費心思套話的功夫。他道:“好啊,從哪裡聊起呢?”
佟香提起的話題,這會兒真聊,她倒是扭捏起來,半天也沒蹦出一個音。藉聊塵眨眼看着她,歪頭等待,“?”
秒針哒哒哒刮過一圈,阿香開口:“你能不能和薊老師催催,早點處死小海草。”
“我?”藉聊塵伸出食指指自己,道,“确定?”這要求……太大了吧。
佟香瘋狂點頭。
藉聊塵想起白天身體不受控制,進而欺負的小髒貓,垂眼,陷入沉思。
為什麼要處死她?
藉聊塵換了另一個角度套話,道:“薊老師,權利很大嗎?”能夠随意決定人生命,絕對不隻是一個老師那麼簡單。
“薊老師管整個村的大事小事。”她臉上滿是驕傲。
……
佟香專門出來說的要求,他沒表态,以自己困了為由,打發佟香回房了。
一夜就這樣安穩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