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始搞不明白此前狀況,藉聊塵知道自己在極端生氣狀态下,反而會笑起來,就算笑容很難看,不至于這個反應吧。
藉聊塵不動聲色地收斂了一點嘴角,随後,他就聽見熟悉的聲音,“藉同學,這是巷子裡的風吹得很舒服嗎?”
話裡笑意滿滿,他聽着就怪怪的。藉聊塵還未收回的嘴角抽了抽,轉過身,道:“老師,我迷路了。”
“你的記性還是一如既往的差呢。”薊老師走過來,視線直直地盯着藉聊塵,沒有朝牛排頭幾人看過一秒,仿佛隻能感受到他的呼吸與心跳,多餘的氣息全部屏蔽。
像是真的隻是一名普通教師,回家途中遇見一位迷路的同學,盡管後者的确是事實。薊老師熱心地道:“需要我帶你回家嗎?”
“當然!”藉聊塵不動聲色地繞過牛排頭幾人,站在薊老師面前,露出一份完美笑容,顯得陽光熱情。
兩人并排而行,踏過一個又一個小階梯,走出十米遠後,身後突然響起凄厲的喊聲,不過一霎。藉聊塵略感不對,停駐回頭。
什麼都沒有。
天空開始下起毛毛雨。
藉聊塵擡手,細小雨滴打在手心,濺起小水花。他攏了攏手,心想,恐怕是自己将雷聲聽錯了。
薊老師道:“怎麼了?”
“我讨厭下雨。”藉聊塵道。
“沒事,我們到家了。”薊老師推開一戶門,眼神柔和地望着藉聊塵。
藉聊塵沒動,對薊老師歪頭等小動作匪夷所思。
他腦袋像是生鏽了,看看薊老師又看看四周房屋。
“我住這?”藉聊塵不可置信地開口。
“怎麼了,難不成藉同學已經開始煩我這小破窩了?”
“沒……”藉聊塵擡起如同灌了鉛的腳,每一步都很艱難,道,“特别好特别好。”
進到屋裡,藉聊塵毫不掩飾自己四處探究的眼神,本來打算觀察一下和自己相關的物品,随便起個話題度過内心這份不适感。
卻沒想到,房間布局簡約的不像話,比起阿香那間陳舊小漁屋,這裡簡直就是舒适感拉滿的民宿!
莫名其妙的安心再次籠罩在他身邊,薊老師道:“先去洗個熱水澡,去下濕氣。剛淋了雨,别感冒了。”
面對他的門一共有四扇,根據擺設,已知廚房是開放式,玄關後是客廳,剩下衛生間與卧房,以及他的房間。
作為一道選擇題,這并不難猜。薊老師這樣的一看就喜歡安靜的地方,至于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直覺,藉聊塵想或許是因為對方的談吐,又或者是氣質。
雖說這是不值得提倡的刻闆印象,但很多時候,直覺都是有用的。
這樣看來,可以排除靠近鄰居的兩邊。
範圍一下子縮小,還待思索時,薊老師催促道:“是有什麼東西忘了嗎?”
“沒、沒有。”藉聊塵心緒慌亂,一股作氣,再次憑借所信任的直覺徑直走向了左側的門。
他逃也似的快速按下把手,再快速關門,一氣呵成。
等到淋浴撒在自己身上的時候,藉聊塵突然反應過來,“等等,我為什麼要害怕?”
他把問題歸結于一切來源于未知,對薊老師這個人物的未知,還有這個考試場景的未知。
霧氣纏繞,藉聊塵在熱瀑裡閉着眼,強行将大腦呈現放空狀态。
冷靜,冷靜下來。
要讓主動權握在自己手裡,現在所有的所有都過于被動。
被動地為了躲避骷髅追擊而進行考試,被動地變成一個小孩,被動地接受古裡怪氣的漁村與村民。
他甚至還真的傻裡傻氣地、認認真真地上完開學第一課。
顯而易見,他與薊老師住在一起。
一位父母意外雙亡的同學住在文質彬彬的教師家裡,這個劇本過于普通,甚至他都能想象到薊老師用他那菩薩光環如何感化自己。
不,藉聊塵忽然想起上課前與薊老師的拌嘴,不服氣地啧了一聲。立馬改變想象,按照這脾性,說不定隻要在眼皮子底下活着就行,其他不搭理。
但同時,他又想起阿香的請求——早點處死小海草。
且不論他根本不知道小海草是誰,就憑讓他去提一嘴,他和薊老師關系很好嗎?薊老師權利已經大到可以随時決定一個人生死嗎?
以及,這個情景,他越想越不對勁。為什麼不能直接和薊老師說,還要他來吹枕邊風?!
“我”是……誰?藉聊塵想起一個終極問題,一個自己忽略掉并且過于習慣的事情。
假如因為阿香是被自己拖進來,而被迫成為毫無感情的NPC,那他呢?
最開始,他沒有在意,下意識認為隻是自己變小了。可是,他與這個考試場景裡的有聯系,甚至還有可能是密切關系。
他不得不升起一個可怕的猜測,或許他真的穿進一位小孩身體裡。
周圍人都喊他“阿塵”、“藉同學”,并沒有出現過全名,于是他理所當然地把這個當作是在喊自己。
那麼,原本這個小孩的靈魂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