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被剝出的靈魂,附在他朋友的白骨上,守在書屋前,隻要有人靠近,他就會驅趕。因為這裡住着這個世上最可怕的生物。”在運動中講了一大堆話,薊老師呼吸開始亂了。
藉聊塵為了聽懂故事的前因後果,強撐着身體才沒直接昏睡過去。
薊老師速度漸漸慢下來,倒不是體力不支跑不動,而是不需要他們逃跑了。
藉聊塵擠出一點眼淚,瞳孔上淺淺覆上一層水膜,他把它當作凹透鏡來用。
勉強看清自己所在地,他們回到了巷子裡,再往前走五米,是薊老師的家。
巷子裡骷髅被什麼東西纏住,還沒等藉聊塵看清,水膜已幹,視線趨于模糊。
他努力擠眉弄眼,再次擠出兩滴眼淚,這次他大體看見纏住骷髅的是什麼了。
是三個靈魂,并且這幾個靈魂他還很熟悉。
正是昨日找他茬的牛排頭等小混混。
藉聊塵低頭看向薊老師,眼神複雜。
“胳膊,還疼嗎?”薊老師對于靈魂間的纏鬥,沒有驚訝。
“故事,講完了嗎?”藉聊塵用問句答問句。
“最後結局是巫女趁男孩父母某次出航,掀翻了船。”薊老師無情地叙述。
“看來,這是一出農夫與蛇的戲碼。”藉聊塵感歎。
這個故事漏洞百出,藉聊塵不知道他為什麼要專門講這個故事,又是怎麼知道書屋裡發生的細節。
不過他也不在乎真實性,因為他已經知道這個考題的答案了。
“關明。”藉聊塵喊出一個名字,他的視線逐漸變暗,無論擠出多少眼淚,都不管用了。
這個名字是昨晚薊老師夾進他換洗衣物裡的。
那時候留心到掉落的紙片,這會聽完故事後,知道這個人是誰了。
是“我”。
準确來說,是這個身體。
這個身體,沒有靈魂在,他才得以鑽孔進入到這裡。
正是因為失去本來的靈魂,在受到傷害後,就會像一個氣球,慢慢幹癟。
原本藉聊塵的靈魂短暫賦予五感,而這會兒,五感正在漸漸減弱,恢複死氣。
傷口已經不疼了,藉聊塵全身麻麻的。
他也不知道現在外面是什麼情況,他被強制困死在這個失去光明的容器裡。
他道:“不知道問題的對象是不是你,不過聽起來,隻有你最慘。隻有慘的人才有執念。”
藉聊塵感受到腰部的手收緊了,不過他沒在意,因為觸感消失,也有可能是錯覺。
嘴巴在說話時,上下嘴唇觸碰沒有感覺了。藉聊塵還是小聲問了一句:“老師,你的全名叫什麼?”
之前被否定過,他本就沒抱希望。
“我要答題”四個字剛說出口,在聽力徹底歸零前,他聽見兩個字音。
“薊之。”
藉聊塵忘記了呼吸。自己後面說的話完全沒聽見,他完全是借助依稀存留的虛感,道:“……關明的執念是,來處已逝,去路已堵。”
五感盡失,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傳達對。
眼前突然出現一抹光圈,随後越來越大,越來越亮,亮到把藉聊塵整個人都包裹住了。
薊之懷裡的身體溫度散去,柔軟的皮膚瞬間硬凍起來。
薊之熟稔地走了幾米,把關明身體放在平坦的地上,拿出懷裡的白繡球。
因為放了太久,花瓣壓出許多折痕。
花溫柔地放在關明身邊,忽然起了一陣風,花瓣飄散,原本放花的人倏地消失了。
跟随花瓣一起升空的還有四個靈魂。
整個巷子空蕩蕩,有一個少年永遠沉睡在了家鄉。
——
藉聊塵睜開眼,看見滿排書架,心如死灰。
“怎麼還在這,答錯了?”耳邊是佟香的聲音。
藉聊塵消化一下兩天半的旅程體驗。
說是三天,其實沒過去多久,起碼看窗外,天還沒亮。
他們還維持原樣,大剌剌地躺在五樓門後。
“應該沒答錯。”恐怕他們還在考題裡。
并不是沒有出現過和這個圖書館一模一樣場景的考題,看樣子,是他題沒答全。
藉聊塵坐起來,下意識摸了摸脖子,涼涼的手感告訴他項鍊還在,觸感也回來了。
果然,還是自己身體比較舒适。
他站起來走動兩下當複健,同時查看周圍狀況。
“不對勁,過于整潔了。”佟香也很快從當前情況理解過來。
藉聊塵第一時間看到這些書架,就意識到了。
原本五樓被骷髅管理員砍得書頁亂飛,血迹橫流。
而現在,每一本書安然無恙地放在書架上。
“太好了,你們還活着。”門外穆雪跑上來,見到他們安然無恙後道。
“啊,雪餅妹妹!”佟香見到活人,壓制不住的高興,和她來了一個姐妹間的擁抱。
穆雪似乎喘不上來氣,極力推阻面前佟香,道:“你們要下樓去看看嗎?方正死了。”
“誰殺的?”聽到有人傷亡,佟香問道,“是骷髅怪嗎?”
“劉廈答完題,我一出來就看見方正沒氣了。可能是失血過多吧。”穆雪語氣冷靜,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藉聊塵一直在觀察她們,首先穆雪這個人出現在他的考題裡,這件事情就不正常。
更别說,給他的感覺像是當初的方湘。
他大概知道這個人是誰了,演技該說好還是爛呢。扮演的角色看起來都擁有同一張臉。
不過佟香還不知道骷髅已經不再是威脅了。
說來也是唏噓,骷髅原本是驅趕靠近巫女的人,是什麼時候,變成巫女專屬侍衛了呢。
大概是在意志逐漸消磨,執念不斷盤旋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