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想忙碌着收拾屋子,外婆多次想說句話都插不上嘴,思酌半晌後還是拿着手機出了屋子,撥通了許存之的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外婆也沒拐彎抹角,直接問:“小許啊,你知道想想怎麼了嗎?外婆看她……”她試探地看了眼還在忙碌的雲想,确認她沒有看過來這才繼續問他:“她好像不高興,你能告訴外婆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許存之将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告訴外婆,外婆沉下眼簾,說了聲“我知道了”,随後挂斷了電話。
李溪和雲志國回家時雲想已經将晚飯做好,兩人洗過手後便坐到了飯桌上。
雲想坐下低頭吃飯,沒有提學校發生的事情,她知道,就算她提了也沒有辦法改變,所以也不再做出任何努力,不再試圖去勸說李溪改變她的想法。
待所有人都吃飽後,雲想才開始收拾餐桌。
可她千算萬算算漏了外婆會給許存之打電話詢問她在學校的情況,算漏了,外婆是這個家裡最護着她的人。
外婆将李溪叫進了卧室,沒多久卧室裡傳來了外婆和李溪劇烈争吵的聲音。
“我那是為她好!”李溪歇斯底裡地呐喊着:“理科的本科分數線比文科低,就業面積廣,我為她考慮,我有錯嗎?
“想想她不擅長理科,”外婆罵道:“不擅長、不喜歡的東西怎麼學都學不會,你不是最清楚嗎?”
“就因為理科的就業面積廣,所以你幹預她的選科,你就不怕,毀了她嗎?”
“我毀了她?”外婆的話徹底刺痛了李溪的心,“我是她親媽我怎麼可能毀了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她好!”
“我和雲志國在春晖打拼十五年,我們省吃儉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給你們更好的生活,”李溪細數着這些年的不堪,“我們兩個這些年一直租房子住,工資的一半都寄給你和雲想,剩下的一半存起來 ,吃的是工廠食堂,穿的是工服,一年到頭連件新衣服都不買,就是怕你們過得不好。”
“為了她能有更好學習的環境,更為了方便照顧你,我們拿出所有的積蓄買了這套房子,你現在跟我說,是我毀了她?”
話及此處,李溪瞬間紅了眼眶,哽咽抽搐良久才緩緩張口質問外婆:“我為了她能考上更好的大學,有更好的就業環境,我有錯嗎?你憑什麼說我毀了她?如果不是為了她,我至于這麼辛苦嗎?我想讓她學醫,方便以後照顧你,我有錯嗎?我每一步都在為了我們所有人考慮,你憑什麼指責我?”
“媽,現在不是你那個年代了,不是随便找個人嫁了有口飯吃就能活下去的年代了!”
李溪的話刺耳,但句句都是現實的心酸。
雲志國吃過晚飯後就又回了工廠,卧室内隻有李溪和外婆兩個人。
李溪和外婆争吵的聲音很大,全部落入在廚房洗碗的雲想耳中。
“伸手要飯的日子不好過,我不想再過那樣的日子,我的孩子更不該過那樣的日子!”
聽見這句話的雲想洗碗的動作一頓,心髒劇烈地咯噔一聲。
伸手要飯的日子……
什麼伸手要飯的日子?
媽媽不想再過伸手要飯的日子?她什麼時候過過伸手要飯的日子?
這裡的“要飯”真的是她想的那個要飯嗎?
外婆因為李溪的話啞口無言。
“你不也經曆過那樣的日子嗎?”李溪反問外婆,“那樣的日子怎樣,你不應該比我更清楚嗎?”
她慢步走到外婆的身前,外婆因她的話垂下頭,搭在胸下緊握的雙手顫抖着。
“那樣的日子多艱難,我不想回憶,你不也一樣嗎?”
“……”
外婆與李溪再次不歡而散,雲想沒有提轉班的事情,外婆也沒再出卧室,而是一個人關在房間裡愣神許久。
正如李溪所說的那般,伸手要飯的日子并不好過。
嫁人之後為對方生兒育女,伺候公婆便是她的主要任務。
那時的她以為隻要有她的一口飯吃,做什麼她都是任勞任怨的。
直至丈夫死後,她徹底斷了生活來源。
外婆沒有工作,又要照顧年歲不大的李溪,隻能跟公婆要些錢來正常生活。
畢竟她還是他們名義上的兒媳,李溪也是他們的親生孫女。
可她得到的隻有他們的冷嘲熱諷,罵她克夫,罵李溪是個賠錢貨,百般推脫。
那群人說他們視金錢如糞土,可卻都不願出這個撫養費。
外婆有心髒病,幾乎每個月都要吃藥。
藥錢、學費、生活費……
他們最瞧不上的錢,卻是壓垮他們的利器。
那是外婆和李溪最艱難的一段時間,李溪将那場景一直記在心裡,暗暗發誓,她以後,一定要掙好多好多的錢,她要和外婆過上好日子,她要打他們所有人的臉,她要他們知道,外婆就算隻有她一個女兒,她也不會比任何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