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存之能夠陪她一起去複查,雲想很開心,但她不能一直麻煩他。
雲想接過許存之握在手中的那,一直記錄他們兩人傳話的本子,抽出筆,寫下:【複查的事情爸爸會陪我去,你在家好好休息,休息好了,接下來的日子才會越來越好。】
許存之盯着雲想寫下的那些字片刻恍惚,他擡眸,想再說些什麼,可雲想卻隻是在将本子遞給他後就返回了教室。
上課的預備鈴聲響起,許存之隻能向教室的方向走去。
離開前他頻頻回頭,駐足,可她卻在坐回座位對上他目光的那一刻,選擇避開了他的眼神。
許存之失落地垂下眼簾,重新踏進教室。
放假那日許存之是獨自坐公交車回的家,雲想提前被她的父親接走了,去了市中心的醫院複查。
雲想的耳朵依舊一點恢複的迹象都沒有,拿到檢查報告的雲志國長長地歎息一聲,再轉頭看向雲想時,他的臉上瞬間帶上笑容,似是在示意雲想安心。
拿到檢查報告後,雲志國帶着雲想去做了針灸。
一切都結束後已是黃昏,雲志國帶着雲想回了酒店。
房子的事情還沒有談下來,小區内的人隻能暫時住在政府安排的酒店内居住。
自從外婆走後,李溪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
雲想雖聽不到任何的聲音,但當她和他們二人坐在一起時也能夠感覺到他們之間的氛圍。
無聲。
比她如今所處的環境更加沉默。
外婆的死給他們所有人都造成了嚴重的打擊。
他們所有人都沒辦法從那場意外中走出來。
明明所有人都知曉隻有遺忘那段過往才能讓他們好起來,可那段記憶深入骨髓,他們誰都沒辦法忘記。
外婆的死、李溪猙獰怨恨的目光。
所有的一切都深深地刻在她的腦海中。
月光透過窗子打入房間,映得整個房間格外的明亮,床上的人翻來覆去焦躁的身影清晰可見。
就算周邊的任何聲音都聽不見又能如何,她腦海中的聲音永遠無法散去。
尤其是這夜深人靜的時候,那腦海中的聲音愈加的清晰。
雲想從床上坐起來,偏頭看向窗外。
窗外的月亮很大,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要大,似是在慢慢地向她靠近,幾乎下一秒就會沖破窗子的阻礙闖進她的屋内,帶着她去見她日夜思念的人。
淚水從臉頰滑落滴到手背上,雲想微微垂眸,借着皎潔的月光去看那淚滴。
以往看到她落淚時外婆都會捧着她的臉來替她擦拭眼角的淚水,可如今她卻再也見不到她了。
這個世界上,最愛她的人,終究是不在了。
她好想她。
她好想那個會碎碎念、又迷糊又細心的笑老太太。
她好想、好想、好想她。
好想再躺在她的懷裡撒嬌、好想再聽她唱一首《茉莉花》。
可是她永遠都觸摸不到她了。
永遠也聽不到她再唱的那首《茉莉花》了。
…
重回學校之後日子過得很快,一轉眼就要高考了。
高考結束後,他們所有人都會各奔東西。
臨近高考,他們上了最後一節體育課。
那節體育課沒有任何的運動活動,而是将所有人都聚到了學校的匾前,拍下了那一張屬于他們青春的,最後的合影。
甄老師将準考證發給他們。
發下準考證後,他們便要開始收拾教室内的書本,将所有的書籍搬到宿舍。
複習用到的資料則被帶去了食堂,等封校這幾天,他們要在食堂複習,和平常上課一樣,隻是不再需要早起。
食堂的味道不算好聞,但這是學校想到的,最好的,能夠保證他們所有人安全的辦法。
前兩年所發生的事情,他們再也擔不起了。
被分到本校考試的同學隻需在食堂等到入場考試就行,而被分到外校的同學,則需要在老師的帶領下前往坐學校租來的大巴,帶着他們一同前往其他的校區。
雲想被分到了春晖三中考試,林洽在春晖二中,和雲想有一定的距離。
因為雲想的情況特殊,甄老師需要給雲想找一個能夠陪同她一起的學生。
很不幸班内沒有和雲想分到同一校區的學生,甄老師隻能去其他班問一問。
拿到考場号的那一刻,許存之便快步跑到了雲想所在的班級位置,環顧四周,隻為快速能夠找到雲想的位置。
甄老師見許存之又過來了,眉心微微蹙了蹙,但很快又舒展開來,她快步走到許存之的身側,問他:“你是哪一個校區的?”
“春晖三中。”許存之回答。
聽見“三中”這個字眼的甄老師眼睛瞬間亮了亮,迅速拉着許存之的胳膊走到了雲想的身旁。
雖然她不贊成高中時期就談男女朋友,也知道他們二人之間隻是單純的朋友關系,但人總是會不自覺地戴上有色眼鏡,會不自覺地去厭惡、反感。
畢竟在學生時代,學生就要做學生該做的事情,男女同行是萬萬不可的。
可如今的她沒有辦法,她必須找一個能夠幫到雲想的。
最好是一個能夠一眼便在人群中找到她的人。
甄老師将雲想交到了許存之的手中,讓許存之帶着她些,畢竟雲想聽不見周圍的聲音。
高考前,甄老師特意檢查了雲想的機械手表,提醒她,考試的時候,多注意些手表。
她聽不見鈴聲,隻能多注意手表的時間。
到時間後,她是萬萬不能再動筆的,所以她必須提前截卷。
雲想将甄老師的囑托都記在了心裡,在許存之的帶領下,找到了那停在校門外的大巴車。
她和許存之一同坐上大巴,握着透明袋的手指微微攥緊。
許存之察覺到了雲想的緊張,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用緊張。
雲想偏頭看他,微微一笑。
有他在身旁,她總是格外的,安心。
這三年裡,她給了她很多的幫助,而她也依賴并習慣了他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