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陳文續隻是“嗯,那就好”了一聲以後,就問起了另一個她更關心的問題:“手還疼麼?吃藥了麼?”
不清楚陳文續是真的特别在意她的狀況,還是隻是在公式化地關心以示并不敷衍,蘇笛機械化地回她: “好了點,吃了。”
陳文續白天還是一副很在意她的樣子,現在卻又有些冷淡。
所以當時是故意裝作很在意嗎?
看蘇笛拿起了浴巾,陳文續微微湊近了鏡頭,“今晚洗澡的時候尤其要注意不要碰到水,還有手不方便的話盡量穿寬松方便的衣服,其餘的明天再說。”
陳文續的關心很自然,甚至可以說陳文續的關心是兩人這麼多年的相處裡最自然的部分。
蘇笛的啞火被徹底澆滅了,看着視頻裡柔和的輪廓,蘇笛倉促地道了句:“好,明天再說。”說完就按下了紅點。
蘇笛挂斷了視頻,陳文續的手指也停留在了剛才浏覽的機票頁面。明早八點有一趟早班機回申城,如果她坐上這趟航班,甚至可以和蘇笛差不多時間回到山溫路。
在和舟舟确認明天的安排時,陳文續随口問起:“舟舟,這周末沒有我的戲是麼?”
“是,但周一有早六。”
舟舟似乎已經預料到了陳文續接下來的打算,于是細心地提醒她:“陳老師,如果想回去看蘇老師的話,周日晚上十點有一趟飛機可以回來,落地這邊大概是十二點,可以留出休息的時間。”
舟舟連什麼時候回都替自己想好了,難道自己表現得這麼想回申城麼?
陳文續愣了愣,最終還是接受了舟舟的建議, “辛苦你了。”
性格使然,舟舟從不多問陳文續和蘇笛的事情,今天之所以“自作主張”是因為她注意到在蘇笛沒接電話的時間裡陳文續很着急,甚至刷了兩次房卡才進去。
“不要客氣陳老師。你可以先收拾着要帶回去的東西,我們明早三點半叫車走。”
……
北京時間早上九點,蘇笛從明黎島回到了申城。趕路和手上的傷讓她精神不濟。随便放好行李後,蘇笛就掀開被子把自己卷了進去。
窗簾沒有拉得很緊,落在被子上的光得以慢慢上移。睡得迷迷糊糊間,蘇笛感覺倒眼前越來越亮。手腕的腫脹侵吞着她的睡意,蘇笛不耐煩地睜開了眼睛。
眼前不再是酒店千篇一律的裝潢,而是家裡熟悉的擺設。蘇笛剛有一些回到家裡的實感,就聽到了門邊傳來了動靜。
有人打開了智能鎖進了門,其間還夾雜着行李箱推進門的動靜。
掃了一眼靜悄悄的消息界面,蘇笛扒開頭發,心底躁動了起來。
小禾不會不打招呼就來,韓齡也不會帶着行李箱來,那剩下的會在這時候突然進門的,就隻有一個人了。
像是要驗證自己的猜想一樣,蘇笛着急地跑出了卧室。在差點撞到客廳的落地燈時,她看清了門口正在換鞋的陳文續。
重複了好幾次嘴巴開合的動作,蘇笛最終還是問出了經典的一句:“你怎麼回來了?”
區别于蘇笛的訝異,陳文續表現得就要鎮定得多,“我以為你在視頻裡的意思是想我回來陪你。”
“周末沒有戲,所以坐十二點的飛機回來了,但我也不能待太久,周日晚上需要趕回去。”
視線落在了蘇笛的手腕那裡,陳文續溫聲問她: “手疼嗎?”
像是忘記了怎麼組織語言一樣,蘇笛讷讷地看着自己的手。她想說還能忍,但你一問就不想忍了。
可是等她再擡頭時,面前的人卻突然變了樣子。
“陳文續”不知什麼時候抓住了自己的手腕,在劇烈的刺痛中,蘇笛聽到了像布滿鐵鏽的大門被風吹得吱呀作響的聲音:“疼的話就松手吧。”
“你松了手,你我就都解脫了。”
背上冒出了冷汗,蘇笛擡起頭,撞上了一雙興奮到了殘忍的地步的眼睛。
眼前這個“人”,是蘇明嘉,不是陳文續。
粗啞的聲音和淺色的瞳仁一起顫動,對面的人拔高聲音: “你怎麼不敢呢?怕他們恨你?”
蘇笛痛得快要喘不過氣了,可是聽到這句話時,她顧不上手上的傷,發狠一般地抽回了自己的手臂。
就在蘇笛因為慣性往後倒去時,眼前突然變得一片斑駁,等她再回過神時,她已經睜開了眼,開始了本能地劇烈喘息。
她還躺在床上,眼前是和夢裡一樣的熟悉的天花闆。
她似乎隻是被噩夢魇住了,可是令她感到驚悚的是耳邊傳來了和夢裡一樣的動靜。有人打開了智能鎖,輕輕地把行李箱推了進來。
來不及穿鞋,蘇笛跌跌撞撞地跑到了門邊,然後“又一次”看到了“陳文續的身影。
“你怎麼回來了?”蘇笛仿佛不受控地發出和夢裡一樣的疑問。
而陳文續在擡起頭後,也給了她和夢裡一樣的回答。“我以為你在電話裡的意思是想我回來。”
“周末沒有戲,所以坐十二點的飛機回來了,但我也不能待太久,周日晚上需要趕回去。”
看着僵在原地的蘇笛,陳文續隻當她還沒反應過來。于是陳文續走近了幾步,看着蘇笛的手問:“手腕還疼嗎?”
陳文續的手向蘇笛伸去時,蘇笛如遭雷擊般地往後退了一步。
方才她以為隻是個噩夢,現在她不确定了。
愣了愣,陳文續沒有問她為什麼是這個反應,隻是軟下了聲音說:“看來是挺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