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不知道該跟誰說了”小小取悅到了遊以桉,她久違從祝頌聲嘴裡聽到了姐姐兩字。
祝頌聲哭着懇求她,她心裡的火稍稍降下,冷靜了會後,她想,是應該說清楚的。
不隻是重逢以來沒有好好聊過一次,就連分手也是不明不白。
她到底是被這句話蠱惑着去了,路上就罵自己果真有病。
到店時,夏糖坐在前台玩手機,看到她表情訝異,“桉姐?”
遊以桉朝她點點頭,徑直上了三樓。
開青旅本不在她的計劃内,柳藝述小姨出國後留下這所房産,柳藝述有意改做青旅,由于沒有開店的經驗,于是找遊以桉合夥。
遊以桉對此興趣寥寥,可溫新羽很感興趣,撺掇她一起做。
裝修時她留下三樓最大的房間,打算自用或給外地朋友應急,設計得與衆不同,店裡開始營業後,她隻在懶得開車回家時湊合過幾晚,後來溫新羽也住過一星期。
熱乎勁過去後,溫新羽也不再住這了,房子就此空下來,那會遊以桉沒想到下一位主人會是祝頌聲。
顯得像她提前預料好,特意給困頓的前任預留一間房似的。
她敲門,自己都不知道怎麼被祝頌聲騙到這裡來的。
很快,祝頌聲給她開了門。
室内亮着她熟悉的暖燈,映襯得祝頌聲很溫柔,遊以桉不确定她會這麼想是不是因為祝頌聲衣服換成了卡通睡衣,發尾還微微濕潤,顯然是在她來的路上洗了個澡。
祝頌聲腫着眼睛,跟她對上目光就閃躲開。
原以為兩人會扭捏片刻,可下一瞬,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祝頌聲狠狠抱住,一股剛沐浴完的香氣撲過來,溫軟的臉擦過她的脖頸,貼在了她肩上。
遊以桉側頭躲了下,被祝頌聲用更大的力氣抱着,兩人這樣僵持了幾番,直到祝頌聲鼻子一抽一抽,她反應過來祝頌聲又要哭了。
她雙手還插在口袋裡,背靠在門口,被祝頌聲抱着哭了會。
過了許久,祝頌聲的眼淚都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而她終于忍不住側了側身,以一個别扭的姿勢進了房間,關上了門。
祝頌聲還在哭,哭得她心煩意亂,臉輕輕貼着她,是讓人無法忽視的存在。
遊以桉沒說話,環視了圈房間。
房裡的樣子和她上次來時已經大不相同,很幹淨,但東西擺放得很淩亂,床上多了隻又醜又大的河豚抱枕,牆上新貼上了幾幅裝飾畫,其它雜七雜八的東西散落在各個角落,漫畫随手放在地毯上,極簡成了極繁。
遊以桉收回目光,忍不住說,“别哭了。”
她稍稍放柔語氣緩和氣氛,“我衣服都要濕了。”
“我哭都不準啊。”祝頌聲黏糊又小聲的哭:“真的好過分。”
遊以桉收了聲。
祝頌聲努力止住哭聲,自己伸手擦了擦眼淚,然後正過臉說,“你聞我身上。”
遊以桉裝傻,“聞什麼?”
祝頌聲低頭嗅了下自己的衣領,奇怪地問道:“聞不到嗎?”
遊以桉早聞到了,祝頌聲身上有馬鞭草沐浴露的味道,泛着股檸檬味的清幽冷香。
如此投懷送抱,近乎暧昧地問她一些明知故問的問題,遊以桉不想說話,怕掉進某個陷阱。
祝頌聲稍稍松了擁抱,“浴室裡的沐浴露是馬鞭草的,是你買的吧。”
她眼睛很腫,臉上泛着紅,小心翼翼地朝遊以桉笑了笑,“會和我有關嗎,所以你還是買的這款沐浴露。”
恍然間,遊以桉被這個笑容弄得鼻酸了下,當祝頌聲不再是以傷害遊以桉尊嚴的方式質問她,不再氣勢洶洶,而是帶着點撒嬌意味來試探時,她承認她會招架不住。
這是獨屬于她們之間的隐喻。
祝頌聲有款特别喜歡的馬鞭草沐浴精油,很喜歡在夏季用,如果遊以桉當天晚上也用了,她會嗅着遊以桉脖頸抱着遊以桉很久不撒手。
甚至會因此□□高漲。
因為總覺得這款沐浴露不夠留香,祝頌聲喜歡拉着遊以桉一起在浴室裡享受這個味道,于是有了許多與此有關的情事。
其實遊以桉真沒覺得浴室裡的香味和留在身上的有何不同,也很難完全get到祝頌聲說的“墜落到草叢後剝開一個橙子的感覺”,倒是有一次,她們在浴室洗澡,祝頌聲真正地剝開了顆血橙讓她聞,她對此印象深刻。
很少有人會做出這些神經兮兮的事。
她放在這裡的沐浴露是馬鞭草味嗎,就是原先那款嗎,她早已經忘記了。
至少買的時候對此毫無意識。
遊以桉避開這個話題,“你電話裡要說什麼,說吧。”
祝頌聲吸吸鼻子,“……我想說,其實你是吃醋了,對吧,你不是故意要罵我的。”
說這話時,祝頌聲又流下眼淚,她讨厭在這個時候哭,很快擦掉,可眨眼間落下來淚珠,“讓我明天就走也不是你的真心話,對嗎,隻是我讓你太生氣了,所以你才會這麼說。”
眼睫早就濕透了,一張臉濕了又濕,祝頌聲真正有了可憐的樣子,遊以桉怒火消了大半,很難再說出什麼讓祝頌聲哭的話。
“是我讓你太生氣了你才會這樣。”
祝頌聲反複念叨道,也不在意遊以桉的反應,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遊以桉在心裡歎了口氣,生出股無力感,覺得自己很像随便罵人的東亞家長,而她的小孩被吓哭了還替她辯解,天啊,這想法一出她都覺得荒謬,她怎麼會這樣想。
祝頌聲的惡劣程度可以做到故意發和新女友的接吻感受來刺激她,現在一臉慘像來找她又算怎麼回事呢,因為祝頌聲現在很可憐,所以她就要對祝頌聲的一切照單全收嗎?
她才沒那麼好心。
遊以桉拉開和祝頌聲的距離,靠在了沙發邊緣,看到投影儀她又開始煩了。
見遊以桉不接話,祝頌聲開始說起來别的,“我給你倒杯飲料吧,你喝椰汁還是蘋果汁。”
“不用,我刷牙了。”
“哦。”祝頌聲給遊以桉倒了杯水。
遊以桉接過來那杯水,沒喝,放在了茶幾上。
祝頌聲似乎看出來她的不爽,低眉順眼地說:“你不想坐沙發就别坐了,你的房子你想坐椅子還是床上都可以。”
遊以桉掃了眼床,沒坐。
“我以後再也不會帶别的人進來了,你别生氣了。”
“可我也很傷心,你怎麼可以随便就揣測我跟别人……”祝頌聲止住話頭,“床品還是你帶來的呢,你把我想得太那個了吧。”
話一說完,祝頌聲的聲音帶着嗚咽了,“是因為你一直不理我,我都說了很想你,你又不理我,我跟别人聊天你就罵我。”
“見面第一天我就說了可以那什麼,是你自己把我丢在這的,明明是你先不要我的。”
“行了。”遊以桉壓住煩躁哄道:“再哭就沒意思了。”
祝頌聲止住嗚咽,站在原地默了會。
她一哭遊以桉就不忍心,她沉默遊以桉就不安,但她一說話,就是可以讓遊以桉又驚又氣的水平。
再張口,祝頌聲莫名其妙地臉紅了,“那你還要不要?”
遊以桉腦袋空白了一瞬,“你說什麼?”
祝頌聲用眼神表示“你明明聽懂了”,她直直望着遊以桉,直到遊以桉敗退地移開眼。
她朝遊以桉走進,逼得遊以桉半擡起腿抵着床,定了定神,“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