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乍亮。
祝輕洛睜開眼睛,看到了自己房間的布置。
她依稀記得昨晚發生的事情,在标記完成之後,姜韫忽然翻臉了。
後面,就稀裡糊塗回來,下半夜昏昏沉沉睡着了。
夢到了光怪陸離的畫面,與現實交接,如今也悉數忘卻……祝輕洛感覺頭有點疼。
經過昨夜标記,她也耗費了不少體力。
金黃的陽光傾斜進窗戶,雨停之後,外面的樹木愈發蒼翠繁茂,空氣裡散發混合新泥的清新氣息。
祝輕洛坐起身,視線落在床邊的輪椅。
原文裡,她是前途光明的設計師,但是在半年前,因為一次意外導緻了殘疾。
然而打擊接踵而至,她的獲獎作品被舉報抄襲,比賽名額取消,從此聲名敗壞,自己更是一蹶不振。
“祝輕洛”的家庭條件不錯,一個月前,姜家忽然向祝家傳達結親的意願。
不過沒有指名道姓,祝家有兩個女兒,父母将小女兒當做繼承人培養,加上“祝輕洛”又廢了,于是将她“賣”了出去。
結婚以來,祝家都對她不聞不問,俨然是将掌管的權利全交給了姜韫。
祝輕洛揉了揉臉,回過神來。
她伸手拉過不遠處的輪椅,擡起自己雙腿,慢慢挪到床邊,然後借了巧勁坐了上去。
整個過程花了幾分鐘。
祝輕洛斂眸沉思,覺得自己在逐步适應。
她滑動輪椅扶手,熟門熟路地出去,洗漱過後,徑自來到了餐廳。
家裡的氣氛跟平時不同,除了她之外,還有另一位女主人。
不過,聽說姜韫仍在休息,并且囑咐任何人不要去打擾。
吃過早餐後,祝輕洛便有種不妙預感。
隻見管家從外面走進來,手裡還端着東西。
管家是身着黑制服的中年女子,嚴肅刻薄,對任何事物都格外挑剔。
她看向祝輕洛的眼神,别有深意。
祝輕洛知道這跟昨夜的事有關,在姜家其她人眼裡,自己完全配不上姜韫。
“管家,有事嗎?”她語氣平淡地問道。
“為您配制的平衡藥劑,請在兩個月内持續服用。”
說完,管家就将藥劑放在桌上。
祝輕洛看清整合的藥劑,沉默了一瞬,“為什麼?”
她昨晚即使有點失誤,那一點多餘的信息素,也用不着喝藥劑。
“這是姜小姐的意思。”管家說。
“吡萘洛爾是給囚犯的注射藥劑之一,通常用在審訊的環節,副作用強烈,卻不會造成明顯傷口。”
管家沒有否認,接話道:“也是身體信息素紊亂的alpha,在可能傷害伴侶之前服用的‘救命藥’。”
祝輕洛默然不語。
她認為這個理由冠冕堂皇,半點不能相信。
于是,她沒有去碰該藥劑。
相比于是為了防患未然,她更覺得是姜韫對自己不滿,借題發揮。
直到下午,祝輕洛才看到對方身影,女人坐在餐桌前面,一襲法式的荷葉邊襯衣,舉止優雅從容,慢條斯理地用餐。
面前擺着一桌的佳肴,她卻沒怎麼動。
祝輕洛注意到,對方臉色有些蒼白,眉眼間倦怠,似乎是昨晚沒有睡好覺。
她頓時感到猶疑,轉過輪椅,想假裝沒看到離開。
這時,姜韫慵懶擡眸,冷不丁看過來。
“……”
對方的模樣跟昨晚大相徑庭。
伴随易感期褪去的,還有那一絲浮在表象的耐心,如今女人渾身無形散發着壓迫感,宛若玫瑰之上遍布的荊棘。
令人不敢直視。
“去哪裡?”
“今天天氣不錯,我出去散步,醫生也建議我多走動。”
姜韫放下了刀叉,又問:“這半年來你閉門不出,自暴自棄,怎麼今天就開始重視醫囑了?”
“我現在是姜家的人,當然要注意一些。”
“姜家的人?”
姜韫眉間微凝,眼底卻是戲谑,“說這麼好聽,為什麼不服用藥劑?”
話音落,空氣瞬間有些凝滞。
這事被擺到台面,顯然對方沒打算放過她。
祝輕洛斂下眼眸,心中思忖。
“你是在害怕嗎?怕吃藥,還是我?”
怕逼她吃藥的姜韫。
祝輕洛心裡默默想着,果然天底下沒有容易吃的軟飯,這藥劑對她來說無疑雪上加霜。
“怕吃藥,你就不讓我吃了?”
“當然。”
祝輕洛掀起眼皮,對上女人風情萬種的笑,優雅寬容,笑意卻未達眼底。
想也知道是不可能。
她不禁開始思索,權衡利弊。
姜氏是A市大家族,業内龍頭,幾年前姜韫作為獨女繼承了家産。
然而她的行蹤神秘,從未傳過绯聞,常年居于幕後操盤,鐵血手腕,近年來市場火熱的房産、科技和娛樂行業,都有姜氏的影子。
在這個家裡,祝輕洛吃喝住行全靠她,就算對方平時不回家,姜家底下的人明面還對她有求必應。
這些生活成本,姜韫既然能給她,自然也能随時收回。
因此,姜韫有權利要求她做任何事。
此時對方也在等她行動,不疾不徐,俨然明白她的想法,卻完全沒有放在心上。
早上的吡萘洛爾藥劑,整盒還好好地放在桌上,祝輕洛一伸手就能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