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已過,展蘭枝本以為金修衣嗜睡的症狀會有所減輕。
但是事實上,金修衣沒有任何改變。
伴随着嗜睡而來的還有一個症狀。
金修衣最近開始多夢。
她總是夢到她與展蘭枝的初見。
金修衣覺得,自己反複夢到初見,這都怪展蘭枝。
因為展蘭枝曾經不止一次帶着金修衣回憶她們的初遇。
展蘭枝永遠對她們的初遇如數家珍。
每每談到這個話題,展蘭枝總是變得格外話痨。
後來說得金修衣煩了,讓展蘭枝長話短說。
展蘭枝就笑吟吟地說,校園湖,虬枝,她和金修衣。
說到這裡,展蘭枝總是會忍不住感慨她們真是最幸運的人,上天保佑着她們的戀情。
因為要是任何一個細節出了差錯,她們都不會相遇。
她們是偶成的佳侶,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金修衣隻是靜靜地笑着不說話。
因為根本沒有什麼巧合。
她與展蘭枝的相遇與相愛本來就是她的精心策劃。
其實金修衣與展蘭枝的相遇比展蘭枝想象中早得多。
新生報到那天,展蘭枝就引起了金修衣的注意。
那天的陽光很曬,毒辣的太陽灼燒着皮膚。
金修衣沒有什麼行李,随身的隻有一個小小的灰色手提箱。
于是在别人大包小包進校的時候,金修衣早已領好了軍訓服裝、鋪好了新買的被褥,完成了所有任務。
擺在金修衣面前的有兩個選項,前往擁擠且充滿了汗臭味的空調房或者停留在炎熱的室外。
金修衣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
于是金修衣停留在樹蔭下,等待即将開始的開學典禮。
人來人往,蟬鳴遮蓋不住新生對全新人生階段的向往,就連三兩句對炎熱的抱怨都顯露着藏不住的興奮與喜悅。
金修衣拿出了耳機打開了降噪。
她與這一切格格不入。
她就是一個陰暗又惡劣的人,别人積極的情緒總會勾連起她的負面情緒。
耳機讓世界近乎靜音,卻抹不去來來往往的笑顔。
笑顔屬于來來往往的新生,屬于新生們身側的母親們,不屬于金修衣。
不怎麼愉快的回憶浮現在金修衣的腦海。
不久前,她收到了她母親的警告,母親指責她做得太過火。
這局遊戲是她輸了。
但是好在躺在醫院的金修裳與金修袍也沒有赢。
金修衣笑了一下,笑容牽動肌肉,耳道内傳來尖銳地刺痛感。
她摘下了耳機。
耳機上沾染了一些新鮮的血迹,金修衣若無其事地用紙巾擦去。
一股風吹來,樹葉微動。
悶熱的氣體将金修衣包裹。
風讓遠處的對話更清晰地落在了金修衣的耳朵裡。
長時間的站立讓她的腳有些酸痛,她将重心轉移到另一邊。
“母親媽咪,你們把車停在這裡就好了,後面我就自己來吧,不用擔心。”過長的距離讓聲音有些模糊失真。
金修衣看向聲音的方向。
黑色的汽車停在校園内部柏油路的邊上,後備箱開着,大小包裹将寬敞的後備箱塞滿。
金修衣嗤笑一聲。
這裡是宿舍生活區,車輛不允許進入。
不知道車裡面說話的是哪位教職工的女兒。
金修衣對被愛包圍的人從來都沒有了解的興趣。
“母親、媽咪,謝謝你們,我會注意好身體的,你們回去的時候注意安全。今天麻煩你們了。”
金修衣看見那女生的臉上擠出了一個不自然的笑容。
金修衣挑了挑眉毛。
她這才開始仔細觀察那位女生。
她身形颀長,目測應該與金修衣差不多高。
幹淨的寬松運動服松松垮垮地套在她的身上,她很瘦,肩膀處能感受到明顯的骨感。
她開始邁步往前走,離金修衣越來越近。
金修衣眯了眯眼,這次她看清了對方的容貌。
她的眼睛很圓,沒有什麼肉的臉龐顯得眼睛更是又大又亮。
隻不過金修衣發現,對方那麼有神的眼睛一直在躲避着與人對視。
金修衣又想到對方與媽媽們笨拙的問候。
不善與人相處嗎?
金修衣的眼睛亮了亮。
金修衣低頭,加快腳步往前走去。
與對方擦肩而過的瞬間,她也沒有行動,隻是繼續往前走。
而後,她像仿佛想起了什麼一般,一直低着頭跟在對方身後。
金修衣跟了一段,前面那人明顯感受到了金修衣的尾随。
正當那人警惕地加快腳步時,金修衣小跑兩步,攔下了對方。
“展蘭枝同學等一下。”
“你好……請問同學有什麼事嗎?我認識你嗎?”語氣裡透露着緊張,她也依舊躲避着對視,将目光放到了遠處的校園湖面。
“你的身份證掉了。”
金修衣依舊低着頭,她一把将身份證塞到展蘭枝手裡,不顧呆站在原地的展蘭枝,轉身離開。
金修衣的腳步輕快。
金修衣的目的達到了,她很高興。
在如此忙碌的時刻的相遇實在太過于草率了,所以金修衣的目的并不是要與展蘭枝相識,而是要知道對方的身份。
展蘭枝,展蘭枝。金修衣在心裡默念兩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