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情你立遺囑就好了,為什麼要來找我。”
“生命很脆弱,也許我明天就會死亡,也許下一秒我就會離開,我不想你們遺憾連我的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對了,先不要告訴我的媽媽們,我不想讓她們擔心。”
展蘭枝又端起了杯子。
苦澀在口腔中擴散。
她轉頭看向窗外,梧桐葉正巧緩緩飄落,像慢放的電影畫面。
她們又在咖啡廳坐了一會,不久展蘭枝就與江素染告别了。
今天有點冷,展蘭枝縮了縮脖子,雙手插進口袋。
她的右手碰到了整齊疊在口袋裡的符紙。
她可能找到方法了。
她打算今天就行動。
也許她今天就能送走金修衣,然後自我了斷。
這兩天,展蘭枝查閱了不少資料。
這方面的記錄很少,她費了不少功夫去查找比較。
她也看了不少記述民間奇聞怪事的論壇。
論壇内容真假參半,為了博人眼球而刻意誇張的也不少。
但是展蘭枝也還是不敢放過任何一條信息。
以前的她對這些論壇嗤之以鼻,現在她逐句閱讀。
終于,功夫不負有心人。
一條老貼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跟大家說個先前發生在我身上的怪事,我現在還心有餘悸。
我是個農村寡婦,一個人生活好幾年了。
最近家裡竈台的火特别邪門,每次做飯的時候,火苗就跟活了似的,東倒西歪地晃悠。
一開始可把我吓壞了,後來發現這火好像能聽懂人話。
我試着跟火苗說話,這才明白過來,是我老伴在跟我打招呼呢!
她就站在竈台邊上,借着火苗跟我交流。
我趕緊請了村裡最有名的神婆來看。
神婆一進門就直搖頭,說我老伴的魂兒被困在這屋裡了。
原來她是怕我忘了她,于是執念太深走不了。
神婆給了我兩張黃紙,讓我把我倆的名字分别寫上,然後把寫着我名字的那份燒掉,另一張留下貼身帶着,說這就是我們互相記住的憑證。
我照做了,說也奇怪,從那以後竈台的火就正常了。唉,想想心裡還挺不是滋味的……”
展蘭枝眼睛亮了。
金修衣同樣是被困住的。
展蘭枝很清楚金修衣的執念是什麼。
金修衣想要永遠成為展蘭枝心中的第一,金修衣也同樣不想要被忘記。
展蘭枝沒有猶豫,立刻驅車去了城郊的紙紮店,買到了一沓黃紙。
展蘭枝心中隐隐有預感,這可能會成功。
一陣大風迎面吹來,吹得展蘭枝臉頰發痛。
明明已經立春,氣溫卻再次降了下去。
展蘭枝環顧四周,街道上熱鬧。
新年回家的人差不多都再次回到了這裡,店鋪的陸續開工讓這裡熱鬧了不少。
展蘭枝在這裡生活了二十四年。
也許,她即與這裡永别,她不可避免地生出些許留戀。
展蘭枝很快就到了公寓樓下。
展蘭枝的手依舊伸在口袋裡,右手緊緊捏住兩張疊好的符紙。
現在的生活已經是最美好的時刻了嗎?
如果她現在動手,是不是意味着她和金修衣失去了更加幸福的時刻?
黃紙被捏皺。
展蘭枝回過神。
展蘭枝深吸一口氣,冷冽的氣流穿過她的肺腑,冰冷從肺腑傳達四肢。
遲則生變。
她不該多想、不該猶豫。
她擡起頭,果然看到了坐在窗邊的金修衣。
展蘭枝伸出右手,向金修衣揮了揮手。
金修衣卻裝着沒有看到。
展蘭枝大聲喊了金修衣的名字,幅度更大地揮手,整個人在擺動。
金修衣轉身離開了窗戶。
展蘭枝笑了一下。
台階兩步一跨,她很快上了樓。
她剛想開門,門就自己打開了。
她被金修衣一把拉進屋裡。
“你丢不丢人。”
展蘭枝開始大笑,整個人的重心都倚靠在金修衣的肩膀上。
金修衣沒有站穩,兩個人搖晃幾步企圖維持住平衡,結果雙雙摔在沙發上。
頭發亂七八糟地纏繞在一起,展蘭枝剛想起身,金修衣就誇張地大叫了一聲:“要死,你壓到我頭發了。”
“那你扯回來。”展蘭枝把一縷頭發伸到金修衣的面前。
金修衣有些惡趣味地重重扯了兩下,看到展蘭枝微微皺眉,她的臉上挂上了一點得意,壞笑着說:“其實你根本沒有壓到我頭發。你被我騙了,你好蠢。”
金修衣的笑霸道地占據了展蘭枝的視線。
展蘭枝愣了一下。
她的心開始瘋狂跳動,似乎要沖出胸膛。
金修衣湊近展蘭枝,輕輕在展蘭枝臉頰上落下一吻:“你生氣了?補償你就是了。”
展蘭枝用鼻尖蹭了蹭金修衣的臉。
展蘭枝悄悄将右手伸進口袋,将那兩張黃紙揉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