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畢,她顧不得腰疼,讓紅兒攙着,硬是上了二樓方敢坐下。
“嬷嬷,你胳膊上如何了?”見童嬷嬷又是安排人去雇車,又是招呼小二上些熱熱的杏仁茶和牛乳來給兩個孩子安神,吳氏趕忙問道。
秋日早晚天涼,童嬷嬷已經在裡頭添了夾衣,幾層衣裳隔着,自覺是無礙的。
她捋起袖子看了看,果然隻是紅了一片,有些火辣辣的,但并未起泡。
“可有燙傷的藥膏子?”
“有的有的!”紅兒連連點頭,“您忘啦,臨行前,您跟姑娘收拾了好些藥材!姑娘還特意吩咐了,要單獨放出來,别跟其他行禮混在一處。”
吳氏想了起來,正待要說什麼,樓梯一連串“噔噔噔”的腳步聲,又上來了一行人。
為首的女子拍着胸口,發髻微松,一根珠钗歪歪斜斜,顯見也是受到驚吓的。
“速速上碗熱茶,要酽酽的!”
女子吩咐完,帶着仆婦走了過來。路過吳氏時打量兩眼,然後迅速堆起笑容試探道:“可是吳家姐姐當面?”
吳氏見她豎着婦人頭,很是面生,有些遲疑道:“我娘家确是姓吳,但不知您是——”
女子一聽,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吳氏對面:“那就沒錯了!您是吳允判家的大姑娘對不對?我是劉府五房的毛娘子,以前跟着我家太夫人出來走動,和您打過照面的!”
劉府太夫人?
吳氏仔細回憶了下:“可是樊老夫人?”
“對對對!婆母正是姓樊。”
已故的劉老大人是以從三品緻仕的,算是這府城中排得上号的歸鄉高官了,吳氏自然知道他家。
老大人過世多年,樊老夫人是繼室,年紀并不很大。
她的親子排行也小,當時并未成年,所以出來應酬時,身邊跟着伺候的都是庶子媳婦。
吳氏連忙起身一福:“毛姐姐好記性,倒是我眼拙了。不知太夫人近來可好?”
“娘子有所不知,我家小叔前幾年入了國子監,婆母就随着進京照料去了。留下我們和三房在青州看着屋子。”
見毛氏嘴上念叨着沒福氣跟去看看天子所在,眼角眉梢卻盡是神采飛揚,吳氏心下了然。
早聽說劉府大房二房四房這三個一母同胞的寵妾之子和繼室夫人不對付。樊太夫人暫時又沒親兒媳可用,自然要擡舉其他兩個庶子媳婦。
毛氏這個漁翁應該沒少得好處。現在婆母不在,小日子想必更加滋潤。
“娘子怎的在此處?我依稀記得,您婆家是在外地?”
這人腦子到底是怎麼長得?
吳氏都想問問劉府的補腦食譜了!明明就見過幾次面,話都沒說過,怎麼什麼都記得啊?
吳氏就解釋了一番自家剛除了服,返回壽州途中路過這裡,盤桓幾日休息休息。
說完,又讓侍立一旁的兩個小的上前見禮。
沈壹壹自然不必說,深谙人前必須要給家長長臉的鐵律。
就連瑾哥兒也一改平日家中的憊懶,恭恭敬敬。
毛氏嘴上好一通誇,心中卻對見面禮犯了難。
這趟出來她就是坐車閑逛逛,一身家常衣服,首飾都沒戴幾件。銀子倒是有,可總不能直接給錢吧,那不成打賞下人了?
可想到自家男人昨日家宴後說的話,她一咬牙,撸下手腕上的紅瑪瑙手串塞給瑾哥兒,又拔下了頭上那支流珠雙股钗遞給沈壹壹。
吳氏掃一眼,就是一驚:“使不得使不得!這也太貴重了!”
且不提那串瑪瑙的通透純淨,單看那隻金钗,精巧的累絲蝴蝶頭,翅膀翩翩,展翅欲飛,流蘇上墜的珍珠雖不大,但顆顆珠光瑩潤。
要不是确定兩家根本沒通過氣,吳氏都要以為這是劉家看中瑜姐兒了!
毛氏強忍心痛,不再看這兩件心愛的首飾:“您就收下吧!我們兩家也算世交了,去歲老夫人随吳大人進京,偏巧我病了,未能送行。婆母來信也好一通埋怨呢!”
“今日湊巧能遇到娘子,正好讓我表表心意,彌補一二呀!”
我在府城那些年,怎得沒見過你這麼個“世交”?
吳氏更不敢接了,連連擺手,還在推辭,就聽那毛氏問道:“對了,尊夫可是姓沈?似乎跟肅甯侯有親?”
吳氏也沒多想,順口回道:“正是,論輩分乃是堂伯。”
果然如此!自覺得到了準信兒,毛氏對見面禮的肉疼瞬間得到緩解,轉而盛情邀請吳氏過府小聚。
吳氏被這人一連串的殷勤搞的心中發毛,隻推說要看自家夫君的安排。
沒成想毛氏一聽倒很是歡喜,也不再糾纏,問明住處後,說要回去讓劉五爺給沈如松下帖子,就帶着人風風火火下樓去了。
吳氏阻攔不及,目瞪口呆望着她的背影,一時竟不知如何是好。
最後在童嬷嬷提醒下,還是決定趕緊派人告知沈如松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