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衆人回到客棧,還沒等派去傳信的小厮回來,沈如松倒是自己先回來了。
“你們無事吧?”
他今日赴宴的酒樓可就在衙門不遠處,隐隐約約看了個大概。
起先也隻是以為有人鳴冤告狀而已,可随後,刺史府内居然派出了加急快馬。
再然後,家中有人在府城出仕的子弟,陸續被自家下人請了回去。
大家都開始覺得不對了,草草散了席。
沈如松也擔心吳氏他們在街頭遇到什麼意外,這才匆匆趕了回來。
吳氏見到他,就像有了主心骨,這才完全放松下來。
此刻也有了八卦的心思,她好奇問道:“到底出了何事?誰人敢在鬧市縱馬?”
“那是刺史派出的六百裡加急。”
吳氏悚然一驚。她也算出身官宦之家,吳天恒品級不高,但一直都手握實權,對家裡該教的常識自然也是教了的。
六百裡加急,這已經是牧守一州的刺史所能動用的極限了,也隻有大災、戰事這類的奏報才敢啟用。
這青州一派安甯的,哪有什麼災禍?除非······
“總不會有人謀反吧?”
吳氏脫口而出,旋即又搖頭,連她自己都不太信。
誰知沈如松竟微微點了點頭。
見吳氏瞬間變了臉色,沈如松遞給她一杯熱茶壓驚,然後趁機教子:“今日你們見到的乃是朝廷的加急驿馬,務必速速遠離!”
被這種傳遞緊急軍情的驿馬撞了也是白撞,别說沒有賠償了,若是傷了驿馬,還得反過來被治罪。
怪不得。
難怪那三個騎士服飾一緻,黑色的幞頭上還纏着醒目的紅布。
難怪市集中的人都自認倒黴,哭鬧歸哭鬧,卻沒有一個敢攔馬索賠的。
隻是,不是說這個王朝才開國四十多年麼?這就鬧出叛亂了?
現任皇帝該不會是個胡亥、楊廣那樣的敗家子吧?
沈壹壹憂心忡忡,開始擔心她今後的小日子。
甯為太平犬,莫作亂離人。
她可不覺得自己有啥亂世生存能力,自己又不是雄心壯志的點家男主,她隻是個清澈愚蠢的穿越學生黨。如果不是幸運的入職了沈家,連在古代農村生存都費勁。
吳氏惶惶不安,越想越害怕。公公過世,父親一年多前調任,這青州不管誰家謀反,本來都與自家無關。
可偏偏他們連日來走親訪友的,拜訪了不知多少家故舊。萬一其中有牽扯進去的······
謀反這種事,向來是株連甚廣。
她握着沈如松的手,聲音微微發顫:“夫君,那、那我們——”
沈如松其實也沒底,他嘴上安慰着:“娘子莫怕,我們應是無礙的。”心中已經在拼命回憶這些天都見了哪些人,有沒有什麼看起來不對勁兒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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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是如此!”劉家六爺劉子和折扇一拍掌心,他就知道哪有什麼狗屎運,果然是肅甯侯暗中出手了!
他爹生前官至從三品又如何,他生的太晚,老爺子的餘蔭如今所剩無幾。
幸好幾位庶兄沒一個會讀書的,家中還有個國子監的名額,他和母親才能進京依附舅家。
這些年跟着刑部司郎中的二舅,他除了苦讀文章經義,可都在學着揣摩這些官場上的道道。
去年京中一度鬧得沸沸揚揚的十幾個官職任命,吳·頭号狗屎運·天恒的大名他自然聽說了。尤其當知道是剛由青州老家卸任的後,他還特意去打聽了一番。
當時他就覺得不對,這也太巧了吧?真有人如此好運不成?
此次回原籍參加鄉試,這幾日等着放榜,他也參加了些應酬。席間還有人提到過這位,皆是感歎對方的好運氣。
他都嗤之以鼻。
在他二舅那裡看了那麼多刑部卷宗,劉子和現在深信,人生哪有什麼巧合,全是有人在背後謀劃的“必然”。
今晚一回府,五哥就找了過來,說是他五嫂确認了一件事,那吳天恒唯一的女兒嫁的正是肅甯侯的侄子。
嘿,他說什麼來着!這不就被他言中了麼!
京中無人知曉那吳天恒的底細也就罷了,可笑這些青州官場之人,明明那麼大的線索露在外面,竟似瞎子般看不見,還跟着酸人家“好運道”。
那是好運氣麼?那分明是有個好女婿!
怪不得舅舅教自己說,官場手段有的動如雷霆,震懾四方,有的草灰蛇線,伏脈千裡。
可肅甯侯統領京營,兩代皆為帝王心腹重臣,曆來以“孤臣”“慎獨”為家訓,素日莫說結交文官了,連其他朝政都不參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