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灑了果汁的位置傳來粘膩的觸感,貼身的格子衫緊貼着皮膚,很不好受。許衿輕輕歎了口氣,攥着紙巾走向對面的公共洗手間。
上衣是王露的,看起來就很貴,許衿擦得很小心,生怕擦壞了。身後有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她聽見姚楊的聲音:“許衿,我跟服務員要了手帕。”
許衿擡起頭,看見姚楊跑過來,還有點喘,她笑着接過手帕:“謝謝。”
其實她基本上已經擦完了,濕了的地方不可能馬上就幹,難受是肯定的,但出于禮貌她還是象征性地拿手帕擦了擦,又怕姚楊擔心,補充說:“你先回去吧,我等會擦完了也回去。”
姚楊沒急着走,視線落在許衿被橙汁打濕的小腹處,又覺得這樣的注視不太禮貌,于是匆匆收回目光:“難受嗎?要不去三樓買件新的,正好這裡有專賣店。”
許衿擺擺手,委婉拒絕:“不用了,擦幹了其實也沒有什麼感……”
她的話音頓住了。
就在她拿着手帕一邊擦一邊擡頭看姚楊的間隙,餘光似乎瞥見半畝菜旁邊那家米線店的拐角處有一個身影一閃而過。
那一刻,許衿的心髒重重一沉,一種毫無征兆的預感猛地湧上心頭,全身的血液從心髒流向四肢百骸。
不會錯的,如果換做普通人可能根本不會注意到一秒鐘内迅速消失的一抹身影,但許衿不是普通人。
她經曆過那場慘烈的海上劫持事件,又因為沉重的精神打擊接受了長達三個多月的針對性治療,這也使得她對周圍環境的感知力要更強、更敏感。
哪怕是一點風吹草動都有可能引起她的警覺。
姚楊注意到許衿突然緊張起來的神色,問:“怎麼了?”
“沒事。”許衿把手帕還給姚楊,催促道,“你快回包廂吧,我剛剛好像看到了一個熟人,去去就來。”
她小跑出去,來到米線店拐角處那裡已經空無一人,隻有兩個宣傳員在發傳單,對面是另一家牛蛙煲仔飯的入口,但今天沒有營業,大門緊閉。
許衿耐着性子走過去,禮貌詢問:“您好,請問你們剛才有注意到這裡有什麼人在拐角那個地方往别的地方張望嗎?”
戴着帽子的女店員看起來年紀不大,應該是大學生在兼職,十分熱情:“那邊啊……?好像剛剛是有一個吧,是個女的,隻看了一眼背影,好像穿了件黑色外套……”
許衿皺了皺眉頭,她回到拐角處,從這個角度往洗手間的方向看,正好能看到洗手間的正門和旁邊的半畝菜,疑惑在心裡愈加濃烈。
會是那些亡命之徒嗎?
不,應該不會。這裡是綏州最繁華的商廈之一,到處都是監控,他們不會留下這樣明顯的把柄,最重要的是,如果他們真的打算做點什麼,就不會馬虎到連許衿都能察覺到異常。
那到底是什麼人呢?許衿在原地站了一會,猶豫着要不要報警,思來想去還是放棄了,這一切不過是她的猜想,猜想不能當證據,她不能就這樣浪費公共資源,也不想讓許正榮擔心。
六樓的空間很大,除了半畝菜一個店面占了不到一半的空間,對面還有一家影城,裝修的風格很奢華,或許是為了營造觀影氛圍,整體的色調都是暗黑色,她想了一會,擡腳朝影城走去。
“許衿。”姚楊跟在她身後,“出什麼事了?”
突如其來的聲音把許衿吓了一跳,她剛才太過緊張,想得太入神,竟忘了姚楊的存在。
“沒什麼……那個,你不用管我。”許衿有點語無倫次,“我馬上就回去。”
姚楊當然不會回去,他臉上沒了以往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正經的嚴肅:“你是遇到什麼事了嗎,要不跟我說說,說不定能幫上什麼忙?”
今天日子特殊,許衿怎麼能破壞人家一年一次的生日,一時間不知道怎麼拒絕,又怕等的時間太長跟蹤的那個人影會消失,情急之下實在不知道要怎麼說:“姚楊,我這邊真的有點急事,對我來說很重要,你不用擔心我,大約……十分鐘,對,就十分鐘,十分鐘以後我就會回去這期間你就在包廂好好待着……”
許衿話說到一半再次頓住,她餘光一掃,再次看見不遠處一間包子小鋪的後面有個黑色人影一閃而過。
她來不及多說,撂下姚楊就跑了過去。
小皮鞋踩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她甚至聽得到自己因恐懼而愈發劇烈的心跳。
害怕嗎?當然害怕。
但是她不想再繼續軟弱下去了。
她軟弱過太多次。因為軟弱,她眼睜睜看着田蜜死在面前,因為軟弱,在醫院裡三個月逃不出那個噩夢,讓警方的調查也陷入停滞,同樣因為軟弱,謝珩才會因為她受傷。
這一次,她不想再軟弱了,她想要把那些困擾她困住她的黑色噩夢,親手撕開。
黑色的身影一閃而過,仿佛是幻覺般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
一時間迷失了方向,許衿心裡有點着急,來到包子小鋪的時候周邊已空無一人,旁邊是一條狹窄的過道,裡面堆放了不少雜物,燈光很暗。
在雜物間的盡頭有另一個出口,從這個出口出去正好可以到達另一側,相對遠離半畝菜和洗手間。
如果能反過來加以利用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