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裡的人終于動了動。
許衿擡起頭,臉紅撲撲的,無辜的眼睛與謝珩對視,然後才意識到自己的狀況不太對,稍稍直了直身子:“抱歉……”
心依然跳的厲害,她的指尖還泛着麻意,呼吸的頻率還沒有調整過來。
窗外的風景一閃而過,夜幕已經悄悄降臨,許衿一隻手扒在車窗上,嘴裡呼出的熱氣不停拍打在窗戶上。
謝珩沒說話,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辦,他想要問問許衿需不需要送她去醫院,又怕刺激到她本就脆弱的情緒,還是作罷。
明明前不久剛剛去複查,明明她信誓旦旦地說自己已經沒問題了,但剛才的一瞬間她還是敗給了自己。
指尖無意識地顫抖和呼吸頻率的加快同時出現時她才意識到,她的身體在提醒她,她從未走出過那場噩夢。
忽然,她感覺自己的手被拽了起來,緊接着,溫暖的觸感透過皮膚傳來。
謝珩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兩隻大手包裹着她冰涼的指尖,什麼話都沒有,卻沉穩又有安全感。
許衿出乎意料地沒有收回手,她轉過頭看着謝珩,微皺的眉頭和通紅的眼睛仿佛在訴說着她心底的不甘與落寞,她動了動嘴唇:“是不是吓到你了……你别害怕,其實我真的已經沒事了,我最近幾天真的特别開……”
“沒關系。”謝珩溫柔道,“真的沒關系,下車去看看叮當,它想你了。”
車子已經停穩。
許衿錯愕地下了車跟在他身後進了家門。
在貓爬架上剛剛睡醒的叮當伸了個懶腰,輕輕喵了一聲表達着對鏟屎官的不滿,在看到許衿時愣了一下,利索地跳了下來,在許衿腳邊蹭了蹭,又擡起白色的小爪子拍了拍拖鞋。
許衿彎下腰把小貓抱了起來,沉甸甸的重量拎在手裡讓她切實感受到不見的這段時間貓吃的有多好。
小貓興奮地用貓臉去蹭許衿的臉,還伸出舌頭舔許衿的頭發,許衿被它的毛刺得癢,一邊笑一邊把貓放下來。
“叮當長得可快了,才幾天呢,胖了一圈。”謝珩給貓換了糧和水,“别看它長得不大,勁可不小,上個周我給它洗澡,被它不知道扇了幾巴掌。”
許衿聽完笑了笑,坐在沙發上沖小貓張開手臂,叮當會意地跳上來,安心蹲坐在許衿的腿上。
謝珩家裡沒有其他喝的,所以隻能給許衿倒杯熱水。
腿上的貓團子已經睡下了,半眯着眼睛打呼噜,咕噜咕噜的聲音不停傳來。她端着杯子送到嘴邊小口抿水,熱量通過杯壁傳來,很熱,甚至有點燙。
兩個人都坐在沙發上沉默着。
天已經完全黑了,家裡的燈是自動亮的,不知過了多久來做飯的阿姨開了門,見到兩個年輕人一言不發地坐在沙發上還以為吵架了。
不一會廚房裡就傳來乒乒乓乓的做飯聲。
“那個人,算是我的學長。”許衿突然開口,她低着頭,伸手撸着貓,“今年研二,他15歲少年班考進大學,本科成績很好,後來直接保研,是一個很優秀的人。”
她給出了很客觀的評價。
廚房裡鍋鏟炒菜的聲音就在此時響起,開關冰箱的聲音、盤子的聲音、水聲,一切聲音好像都突然湧了上來。
“我還沒跟你說過我為什麼會失憶吧?”許衿深呼吸,調整好狀态,“在星海上學的時候我曾經遇到了一起性質惡劣的劫持事件,一群人挾持了整艘船,企圖用一船人的命來要挾警方放棄對一個案子的追查。”
“我的好朋友為了保護我被……被殺了。”許衿的聲音有點顫抖,“田峰是她的親哥哥。”
叮當在許衿懷裡翻了個身,惬意地拱了拱腦袋,呼噜聲更大了。
“我記得警察上船的那天下着很大的雨,田蜜就躺在我懷裡,我們兩個被關在船艙的最裡間,沒有窗戶,沒有燈光,房間裡都是化學藥品的刺鼻氣味。”許衿摸了摸懷裡的小貓,像是在極力穩定情緒。
“門開了,田峰是第一個沖進來的,他是學醫的,而且是很優秀的醫學生,但他卻救不了他的親妹妹。”
許衿的聲音非常平靜,好像在講一段故事。但謝珩卻能透過她故作平靜的語氣感受到她藏在心底許久的壓抑和掙紮。
命運好像跟她開了個巨大的玩笑,讓她在此事之後一蹶不振,産生了嚴重的創傷後應激障礙,伴随着抑郁症和焦慮症等多種症狀。
她忘了以前的朋友和同學,卻唯獨記得田蜜,于是在無數個漆黑的深夜,她隻能被迫地一遍又一遍回味那個絕望的場景,一次又一次直視田蜜毫無生氣的眼睛。
“沒關系。”謝珩想抱住許衿,卻突然意識到這個動作不太合适,堪堪收住了雙手,坐在許衿身邊,兩個人離得很近,“還記得我之前給你講過的雪的故事嗎。”
“所有人的人生都會下雪,等雪化了,春天也就來了。以後會有很多人陪着你,我也會陪着你,一起去面對。”
話沒說完,謝珩桌子上的手機突然開始震動。
有人打電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