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衿覺得一定是自己瘋了，否則就是這個世界瘋了。

她無力地癱坐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眼底透露出濃濃的絕望和恐懼，毛坯房裡未裝修的水泥味和陳舊的灰塵味十分刺鼻，無時無刻不在折磨着她的感官。

“怎麼受傷了。”田峰不鹹不淡地拉過她的胳膊，蹙眉凝視着胳膊上那道傷口，眼神裡流露出關懷和疼愛，“我不是說過嗎，不允許出現一點差池。”

最後這句話是對着身後那個戴墨鏡的男人說的。

男人的肩膀抖成了篩子，他低着頭不敢直視田峰的眼睛，顫顫巍巍道：“對不起大哥，許小姐動作太快，我來不及反應……”

“來不及反應？”田峰重複了一遍，但很奇怪，這句話是對男人說的，但說話時眼神卻一直落在許衿身上，眉眼間滿含笑意，就連輕撫她傷口的動作都小心翼翼，但說出的話卻冰冷徹骨，“你的意思是，你一個受過專業訓練的人，在一個瘦弱的小姑娘面前來不及反應？既然這樣，也沒必要留你了。”

話音剛落，身後兩三個同樣裝束的男人就不顧掙紮地把人拖進電梯，數字向下，男人的慘叫聲越來越遠，直到聽不見了。

角落裡的徐小芃看都不敢看一眼，她雙手抱頭，嘴唇止不住的哆嗦：“我、我已經按照你的吩咐把許衿引來了，放我走……快放我走，求求你了，我再也不幹壞事了……”

安靜的空間裡彌漫着徐小芃神經質的自言自語。

許衿久久沒有回過神來，埋在心口許久的質問變成了陳述句：“學長，果然是你。”

早在她看到畫像的那一刻名為懷疑的種子就已經在心底悄悄種下，後來的照片更像是鐵證，幾乎讓答案像明鏡似的浮現在心底。

“該從哪說起呢？”田峰蹲在地上與許衿平視，銳利的目光好像老鷹鎖定獵物時般狠厲，“不如就說說你剛剛問的問題？”

角落裡的徐小芃抖得更厲害了。

“當我得知你跟謝珩單獨出去吃晚飯的時候就跟着你了，你猜怎麼着，我按兵不動，你這位好室友倒是兢兢業業地跟在你們身後。”說着，田峰用充滿威脅意味的目光掃了她一眼，“本來這種小角色我是不屑一顧的，但一想到她之前有那麼多針對你的地方……”

他話音一頓，再次看向許衿，聲音裡也多了一絲陰冷：“她欺負你，你說我是不是要懲罰她？”

話音剛落徐小芃的精神終于崩潰，她瘋了一樣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嘴裡嚷嚷着“對不起”、“不要殺我”等一系列模糊不清的詞彙。

但許衿卻出奇的冷靜，她擡頭毫不畏懼地直視田峰的雙眼：“你為什麼會知道我的行蹤。”

田峰先是一愣，而後突然大笑起來，笑到整個腰都彎了下來：“衿衿，你知道嗎，我的産業遍布全球三十多個國家，多少有錢有勢的人上趕着要來巴結我，毒| 販、警察、□□，這些對我來說全都是司空見慣的東西，這麼多年警方連我的影子都摸不到，你覺得我會連跟蹤一個普通女孩的能力都沒有嗎？”

許衿隻感覺渾身冰涼。

但田峰的話還在繼續：“你就沒覺得此情此景很熟悉嗎，在美國你治療的那家醫院是我專門建造方便接頭的，那段時間你的情況我都了如指掌，甚至病房裡為了防止你傷害自己而設置的監控探頭終端都在我這裡……還不止這些呢，記不記得你剛轉學過去那會兒晚上走夜路謝珩被刺傷的事情？也是我幹的哈哈哈……”

“你瘋了，你真的瘋了。”許衿狠狠地瞪着他，“田峰，你是大家公認的天才，明明有大好的前途，為什麼偏偏走上這條路，當年的521案和田蜜的事情也是你一手策劃的嗎！”

“你猜猜看，當時的我到底有沒有上船？你印象裡那個男人穿着的衣服真的是長風衣嗎？”田峰突然站了起來，他身上還穿着醫生常穿的白大褂，溫文爾雅的氣質無論如何也遮擋不住。

那一瞬間，許衿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那晚昏暗的燈光掩蓋了衣服本來的輪廓，讓它看上去像一件普普通通的長外套。

田峰居然就這樣堂而皇之地穿着在校實習時穿着的衣服出現在她面前，而恐懼和慌亂已經填滿了許衿的内心，也讓她喪失在在危機情況下保持理智的能力，沒有認出那件所謂的長風衣其實就是再普通不過的白大褂。

她攥緊了拳頭，一股名為悔恨的情緒蔓延開來。

怪不得當時田峰出現的時候身上有血，那些血不是他救人時沾上的，而是田蜜親手刺傷的。如果她當時能再強大一點，再多考慮一點，是不是就不會忽略這麼重要的細節。

許衿氣得渾身哆嗦：“所以那些照片，真的是你寄給我的……為什麼！田蜜是你親妹妹！為什麼要害她！”

“那是她自找的啊。”田峰有了一個明顯皺眉的動作，“衿衿，你就不想問我點别的？比如說，為什麼要專門找人刺傷謝珩，為什麼去美國，為什麼跟蹤你，又為什麼這麼多年一直像個狗皮膏藥一樣粘着你？”